今儿阖宫上下热闹得很,倒是比上回中秋晚宴还要热闹,沿路三三两两的家眷走过,有说有笑的,见着他忙要行礼,霍青钟笑了笑,说:“今儿都不必拘束。”
刚别过三两人群,朝着前面走去,抬头就看见不远处走过来的一道身影,明明是昨儿才见过的人,却像是几个月没见了,大概这就是人常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
隔着人群灯火,沈蕴站在那头灯笼下,映衬地面若桃花,两人都愣住脚,昨儿匆匆一别,那样的情形下,还有好多话没有说,霍青钟抿嘴笑了下,抬步就要走过去。
脚刚迈出去,就听见身后一道声音传来:“皇帝哥哥……”
不用猜就知道是刘昭凝,霍青钟还没来得及转身,刘昭凝就小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和腼腆,细声说道:“皇帝哥哥,我听姑母说,是你叫昭凝进宫来的。”
霍青钟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是啊。”
随即又转头去看不远处的阿蕴,可谁知,那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她的阿蕴。
晚宴开始,霍青钟坐在上首,心里惴惴不安,抬眸看着坐在西南角的阿蕴,同几个同龄的女眷坐在一块儿,大伙儿都说说笑笑的,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坐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
刚刚阿蕴明明看见她了,可却走掉了……
是看到她和昭凝在一块儿么?
“皇儿,皇儿……”身旁太后看见皇帝目光朝着西南方向,知道自个儿子的心思,忙叫道。
霍青钟听见叫声,思绪被打断,忙回头应道:“啊母后,怎么了?”
太后笑了笑,转头又朝着刘昭凝,示意了下眼神,说道:“昭凝,给皇上斟酒。”
霍青钟愣了两下,忙抬头道:“母后,您忘了,朕不能喝酒,一喝就醉。”
太后笑道:“皇儿贵为天子,岂有不能喝酒的道理,这酒量也是需要练出来的,昭凝,给皇上斟酒。”
坐在太后身旁的刘昭凝,听见太后的吩咐,踌躇了下才起身,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远处的沈蕴,最后在不远处刘国公的眼神示意下,拿起自己案上的酒壶,朝着霍青钟走过去。
不远处沈蕴,她看见霍青钟坐在那儿,同别人有说有笑,身旁刘昭凝给她斟酒,她嘴角轻抿,浅浅一笑,她从来不知道,站在远处看她,居然也有别有另一番风情。
往常总迷恋那双眼睛,眼睛之外的那张脸,在灯下潋滟,其实也是一个美人。
美人,美人……谁不爱美人呢……
大约也是酒精在作祟,沈蕴撑住头,手肘抵在案桌上,抬眸打量远处的人,带着肆无忌惮的目光,眼前的人渐渐被烛火晃地带了几个影子,沈蕴眼神迷离盯着霍青钟,嘴角轻轻勾起。
来来回回,霍青钟喝了三四杯,最后冲刘昭凝摆摆手,“朕喝不下了。”
太后笑着打趣:“才三杯,皇帝就醉倒了。”
大玥明风开放,自高宗开始,开始崇尚文人风雅之事,宴会上对这些繁文缛节没有过多拘束。所以大伙儿也跟着一块儿笑了笑,酒过三巡之后,杯盘狼藉,酒盏翻乱。
西南角突然传来一声杯盏破碎的声音,沈蕴手中的杯盏滑落在地,酒水撒了一身,霍青钟见状,连忙三两步走过去,对着身旁斟酒的人,轻轻斥道:“怎么如此不小心?”
宫女忙跪下请罪。
霍青钟抓住沈蕴的手腕,着急问:“有没有伤到?”
沈蕴吓了一跳,是她喝醉了,酒杯没有拿稳,酒水洒了一袖子,霍青钟握住她的手腕,隔着布料,灼热的触感传过来,沈蕴抬起迷离的眼睛,睨着身旁的人,脑子里一时之间什么想头也没有,只呆愣愣地没有说话。
霍青钟也看她,不用细瞧也知道她喝醉了,往日比谁都冷静理智的人,喝醉了居然也生出一丝憨态来。
太后也伸长了脖子,刚要问有没有伤着,目光忽然瞥见沈蕴手腕小臂处,有一道猩红的桃心胎记,整个人愣怔住,神色呆滞住。
霍青钟拉着沈蕴离席,道:“朕带你去更衣。”
太后身后的春和姑姑见状,连忙要上前,这场宴席虽然说是重阳晚宴,可说到底是太后为撮合皇帝和郡主才同意办的,此刻皇上公然拉着沈姑娘走了,岂不是所有功夫都白费了。
春和姑姑刚走了两步,身旁太后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住她。春和不解,看向太后,见太后脸色有些恍惚,心里稍疑惑了下。
霍青钟拉着沈蕴往西边池塘走去,沈蕴也没有挣扎,任由她拉着,离了席,晚间有风吹过来,鬓间发丝轻轻扬起,缓解了这燥热的触感。
沈蕴低头看着她拉住自己的手,她轻轻开口:“陛下要带我去哪儿?”
霍青钟回头,见她脸上升起酡红色的酒晕,开口的瞬间,传来阵阵酒香,她今晚喝了很多的酒。
她记得,大概有十六七杯。
霍青钟抿起嘴角轻笑,凑近她,轻声问:“阿蕴,今晚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沈蕴脑子里混沌一片,什么理智也无,看着那张凑近的脸庞,晶亮的眼睛里微微带着光,目光顺着那双眼睛往下,高挺的鼻子,还有那张轻轻抿起的嘴角,说话的瞬间,一张一合,沈蕴盯着那红润的唇发着呆,轻轻打了个酒嗝,没有说话。
霍青钟看着她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叫她进宫来,本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她,可如今这样的情形,应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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