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直到死都还在心疼人,可是我们又为他做了什么呢?一个蠢到连他受了委屈都不知道,一个眼睁睁看着他被虐待却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忍气吞声,我们凭什么被他惦念啊。”
“我有时候会想,他那么辛苦那么累,是不是离开对他才是更好的选择,但是他还有那么多愿望没有实现,怎么能甘心呢?”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跟任何人交流,晚上整晚整晚睁着眼睛到天亮,他把关于李阳所有的东西都封进箱子里,逼自己忘记这个人。
但是怎么可能忘掉呢?他只是一步一步也把自己逼到了绝路。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爸哭,我妈说上一次还是在她生我的时候,”池意抽了抽鼻子:“我爸妈二十年的劳模了,第一次一起请长假,说他们年纪大了,我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人,那半年里他们几乎带着我逛了大半个中国。”
“其实我知道的,那段时间他们轮流守在我的门外,就怕我也会和阳阳一样想不开,就怕哪天一睡醒儿子再也回不来了,我不吃饭他们也跟着没胃口,我睡不着他们也跟着失眠,我妈多坚强一个人,学校人称‘铁人冠军’的,因为我眼睛一直是肿的。”
“我就想着,够了吧,然后就跟他们说想去看医生。”
池意叹了口气:“后来你应该就知道了,高三上学期我又请了长假开始学习表演,我爸妈申请调到了高一,每天接送我上下补习班,周末的时候也会去心理医生那里坐一坐,没有人再跟我提起阳阳这个人,我慢慢回到了正常的生活。”
“阳阳说的对,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其实道理我都明白的,即使不明白想想那天之前阳阳跟我说的话也都明白了,他真的很有成为一个心理医生的潜质。”
“学表演这件事是在我计划之外的,稀里糊涂过了艺考再顺利进入A大,别说我爸妈就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所以后来选课的时候我第一时间选了心理学,虽然说医者不自医,但说不定我能在课堂上学到什么呢?”
“然后我就在迎新晚会上见到了你,虽然很多人说你的那段话太市侩,但我真的很喜欢,也是你的那段演讲让我找到了自己学习表演的意义,后来我就去看了你所有的电影,还有采访。”
终于不哭了,沈恪言松了口气:“所以我们岁岁还是我的粉丝了?”
“也不算吧,后来学习太忙我就没关注过你了,”池意解释道:“虽然专业课算得上轻松,但是我后来辅修了心理学专业,大三的时候还去一个心理互助APP做了志愿者,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朋友吗?就是我在上面认识的。”
沈恪言动作微顿:“是吗?”
“是啊,”池意浑然不觉:“刚开始的时候他可难聊天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只回我句号,所以我就叫他句号君,两个月,我花了整整两个月他才回复了我句号之外的东西,然后我们就开始了友好的交谈。”
“虽然我是志愿者的身份,但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他也在帮我,不过他说话实在是太老气横秋一板一眼了,我一度以为他比我爸年龄还要大。”
沈·老气横秋一板一眼·恪言:......“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我对面的人说不定就是阳阳,有时候也会遗憾如果阳阳能遇到宇哥帮他的人就好了,但是不管怎么样陪着自己的朋友一点一点变好的过程真的很奇妙,”池意目光慢慢清明:“就在前一段时间他跟我说他可以不用依赖心理医生了,我真的很为他开心。”
说着开心,池意眼神却黯淡了下去:“但是他也不见了,明明说好了可以一直做朋友的。”
池意情绪低落,沈恪言的心微微一痛。
“不过也好,如果一直跟我聊天的话他说不定很难忘记过去那段痛苦的回忆,所以断了联系也挺好的。”池意抿了抿唇:“只要他能好好的就好啦。”
但是还是会很难过吧?沈恪言觉得他又做错了一个决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池意抱怨着打断。
“怎么都湿了啊?”池意嫌弃地拍了下沈恪言的左肩:“不舒服。”
“对啊,怎么都湿了?”沈恪言学着他的语气:“小哭包。”
“怎么这么多眼泪啊?”
池意嘴硬:“明明是你出汗了,真的很好烦。”
“嗯嗯嗯,是我太烦了,”沈恪言也不反驳:“你要不要照照镜子?待会让叔叔阿姨看到你的眼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他们今天有晚自习,我妈还要去查寝,要到十一点才能到家呢。”池意早就问他爸妈要了课程表:“所以我们晚饭要自己解决了。”
沈恪言皱了皱眉:“每天都这么辛苦吗?”
“不止呢,我爸还好一点,我妈作为班主任每天早上五点就要起床去看早自习,每年带高三都说再也不想当班主任了,每年都说年级长太热情拒绝不了,其实就是自己不舍得。”
“从高一就开始带着的学生,总想着自己再负责一点多陪陪他们鼓励他们能多提高一分也是好的。”池意叹了口气:“而且她带的是火箭班,很多学生虽然成绩很好但压力更大,她担心会有人心理承受不住,所以临近高考三个月基本上都是住在学校宿舍的。”
一高旁边是有家属院的,老师可以申请教师宿舍,一室一厅有小厨房,虽然条件不如正常小区但是胜在方便,高三的老师很多都会选择住在家属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