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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今天不拉住他的手,或许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他一咬牙,破罐子破摔地大喊道:
    “姜初你好狠心!分手的时候转身就走,这还没几天,居然又换新欢了!”
    这一嗓子极其响亮,带着可怜巴巴的哭腔。
    往来的学生们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朝树林里看过来,与同伴们小声议论。
    姜初:“……”
    白鑫不安地看了眼姜初,发现他脸色死沉,两手紧紧攥成拳头。
    姜初在一众路人的注视中站定,陈非刚松了口气,便见他回身快步朝自己走来,一双狐狸眼里的怒意能烧成火。
    他气势汹汹地走到陈非面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
    陈非第一次发现姜初如此有威慑力,像一只愤怒的赤狐,张牙舞爪的。
    “二花!别……别冲动……”白鑫抱着那袋零食跑过来劝架,“有话好好说。”
    姜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陈非微微眯起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好啊,”姜初咬着牙,“那就好好说,白鑫你先回去,今天我一定跟这位说清楚了。”
    陈非的视线却落在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上,舔了舔后槽牙。
    “好呀。”
    五分钟后,陈非在一众路人看热闹的视线迎接下,被带进了男生宿舍。
    他从不知道八卦传得这样快,五分钟前他含泪控诉渣男,五分钟后,宿舍楼里的男生已经议论起“姜初玩弄女生感情惹怒其前男友”之类。
    姜初的脸色依旧难看的吓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进了宿舍,他反手甩上门,坐在床边,抱着胳膊不动了。
    陈非越来越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可爱,于是也学着他的姿势,搬了条小椅子,抱着胳膊坐下。
    “昨晚某些人亲口承认喜欢我,”陈非微微偏过头,打量姜初的神情,“我身上还有证据呢,你要看吗。”
    姜初偏过头,神情有些低落。他看向窗外,呢喃般轻声说:
    “你不用相信一个骗子的真心话。”
    陈非收敛起玩味的表情,起身走到姜初面前,略微弯腰,两手撑在床沿。
    “那个人是谁,”他问,“为什么叫你‘二花’,这些事情,可以让我知道吗?”
    房间里很静,陈非温柔的语气落在姜初耳边,像梦里拂过耳畔的稻田。
    姜初抬眼,眼神中带着退却。
    “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
    姜初如临大敌般吸了口气。他换了个姿势,靠在书桌边,开始讲述一个不算美好的故事。
    二花出生在南方的一个小山村里,那地方山路崎岖,光是从这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去串门,都要走上半天的山路。
    这名字是他奶奶取的。,都说贱名好养活,他又生得白净,这户穷人家便给自己的小孩取了这样的名字。
    虽然常被村里其他的小孩取笑,但比起家里那些怪事,这些半开玩笑的打闹,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二花的家里只有父母和奶奶,他的奶奶和父亲很奇怪,每次吃饭都不让母亲上桌,平日也对母亲爱搭不理,态度冷淡。
    但二花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妈妈有什么不好。他的妈妈是个长发深眼窝的漂亮人儿,皮肤虽然被山间的野风吹得粗糙,手指也因为常年做家务长了茧,一头秀发也变得枯燥而缺少营养,但依旧无法褪去她身上的知性与温柔。
    人前,母亲也跟着唤他“二花”,没人在时,母亲便叫他“小初”。
    那是二花的小名,妈妈取的名字。
    在那个与外界阻断的山村里,二花的妈妈是那样独特的存在。每当深夜,空中繁星点点,二花便会被母亲抱到床上,借着头顶发黄的灯泡,看那本早就卷了边的中国古典哲学。
    二花懵懵懂懂的玩弄着桃花书签,听着妈妈细心讲述那些伟大的哲学思想,仿佛捧着一汪包含大千世界的泉水,在无数个夜里熠熠生辉。
    除此之外,妈妈还会给二花说城里的事、大学的事,都是些村子里见不到的东西。
    那些东西是二花和妈妈之间的秘密。有一次,二花把从母亲那里听到的“飞机”说给父亲听,却遭来一顿呵斥。那晚夜里,父亲把母亲叫到房外狠狠训斥,母亲的哭声,二花现在都记忆犹新。
    二花知道,母亲总是不高兴,他跟住在隔壁的白鑫说起这些,两个小孩说来说去,也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他六岁那年,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父亲和奶奶到临村喝喜酒,只留下二花和妈妈两个人。
    那天,母亲抱着他放声大哭了许久,而后,她穿着那洗褪色的睡衣,拎着一个陈旧的旅行包,走出了那小小的泥巴房,踏上山野间的路。
    她眼里充满对自由个光明的期待,却也含着泪水。
    ——“二花乖,妈妈出去旅行了,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要告诉爸爸和奶奶,知道吗?”
    ——“等到田里的稻子熟了,妈妈再回来看你。”
    她脸上的表情那样悲伤,小二花呆呆站在田野间,被满脸沧桑、青春不再的母亲拥入怀中。
    女人临走前,哭着在他耳边一遍遍地说着:
    “小初,妈妈的小初,对不起,妈妈要逃走了。”
    而后,她决绝的转身离去,消失在太阳金色的轮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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