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中医馆和杭菀聊到的那次,杭菀轻描淡写地说是不小心摔的,可听起来分明有内情。
彼时乔以笙一门心思只关注自己父母的死亡真相,没再去管陆昉双腿残疾的内情。而且杭菀也不乐意说的样子。
现在乔以笙选择追问到底:“你二哥的腿,是怎么不小心又摔成脊髓损坏的?”
陆闯安静了两秒,说:“其实就是在你爸爸妈妈出车祸的那一天,我二哥人在宜丰庄园当时的那块地附近实地考察。那块地当时在做一些外围的施工。知道消息之后,他想要赶去医院看你爸爸的情况,脚下滑脱,从高处坠落,摔了。”
乔以笙的眼皮狠狠一跳。
“我二哥自己也说不清楚当时究竟是真的不小心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当时和我二哥同行的人,全部都调查过去一遍,毫无收获。就像你爸爸妈妈的车祸一样,至今揪不住具体的幕后黑手。”陆闯的神情沉冷又阴戾。
乔以笙淡淡问:“我爸爸昏迷的那几年,你二哥去看过他吗?”
“没有。那也是我二哥身体状况最差的时期。无论客观还是主观原因,他都没法去。”陆闯说,“……但我去过。”
乔以笙眼睫轻颤:“……避开我和我舅妈去的?”
虽然是很明显的事情,但她还是问了。
陆闯轻轻点头,重新低垂眼皮,回避与她的四目相对:“……去的次数不多。”
他没解释为什么去的次数不多,但乔以笙多少能猜出来。还是因为心理负担太大了。
所以,在那几年间,除了她、舅妈和表哥,陆闯也应该是最希望她的爸爸能醒来的一个人。
那么,当初那瓶许愿沙……他冒险去拿,大概不仅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她的爸爸……
乔以笙缓缓地匀着呼吸,忍住眼睛的新一轮泛酸:“继续。继续再说你和你二哥。”
“我二哥……”陆闯停顿了两秒钟,像在组织措辞,“我和我二哥都因为那次惨痛的教训意识到,枪打出头鸟。我二哥从讨厌陆家,进一步变成憎恶陆家。有了这些年我二哥的沉寂。他也没办法不沉寂。”
“如果是以前我和我二哥之间,算是我更依赖我二哥,后来就慢慢地变成我二哥依赖我。我们有着共同的毁掉陆家的目标,我们一起韬光养晦,静待合适的时机。”
“……”乔以笙又记起,当初自己问过陆闯,为什么不干脆娶了聂婧溪,拿到聂婧溪手里的股份,同时让聂婧溪的家庭背景成为他的一部分助力,助他竞争继承人。
原因确实是枪打出头鸟,股份既是助力,拿到股份的人却也很难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现在回头看,这层原因的背后,就是陆闯和陆昉亲身经历过的血的教训。
或者这也就可以理解,陆昉当年既然自己亲自去参与竞争,怎么他废了之后,认同了陆闯的方式。
但反过来,或许也进一步验证了乔以笙所猜测的杭菀的目的:“你现在要重新站起来,甚至将暴露你的野心和你的实力,即便你二哥看在兄弟情义上体谅你的做法,杭医生也必然害怕你二哥受你的牵连,重蹈覆辙。”
“现在我们俩的发展趋势,可能都让杭医生后悔当初把我拉入陆家这趟浑水里。”思及杭菀在中医馆里那次表露过的她对陆昉的爱意,乔以笙轻轻叹气,换成她,她都不敢保证自己做不出和杭菀一样的举动。
其实细细一忖,杭菀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故意、太过明显,会被她和陆闯察觉她并非无心之失。
但杭菀还是“愚蠢”地做了。如果能成功破坏她和陆闯,即便她和陆闯膈应杭菀、疏离杭菀,杭菀恐怕也是无所谓的,因为杭菀达成了保护陆昉的目的。而如果没能成功破坏她和陆闯,杭菀也借此行为向她和陆闯敲响警钟。
就像现在这样,她和陆闯坐在一起,审核陆闯的行为。
“陆闯,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复健’的事,和你二哥再商量商量。”乔以笙提出建议,“无论怎样,你二哥是你的合作伙伴,是我们的利益共同体,你一再让你二哥妥协的话,很容易不齐心。别到最后,合作伙伴变成了敌人。”
陆闯的眼睛已经重新抬起来了,注视着她,似在认真思考乔以笙的话。
乔以笙最后吃了两口东西,将她的餐具收拾进厨房。
她把先前柜子里的全部旧餐具都搬出来,放进洗碗池里,像夜里擦地擦家具一样,慢慢地开始把曾经她和爸爸妈妈一起用的这些餐具一件件地洗干净。
同样是受父母的影响,比起便利的洗碗机,乔以笙更喜欢这样慢悠悠地消磨时间。试想一下,倘若妈妈用了洗碗机,她又怎么有机会看到爸爸陪妈妈在厨房里的温馨画面?
“……乔以笙。”
陆闯的声音倏地传入她耳朵。
乔以笙回头。
陆闯站在厨房门口。
没有歪歪扭扭地斜倚墙,而是笔直地站立着。
目光同样笔直地望进她眼里:“我想和你结婚。”
第396章 琴
乔以笙:“……”
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我只是想和你结婚。”陆闯又说了一句,目光和他的口吻一样极具力量感。
乔以笙补充他隐藏的字眼,完整的话应该是:“我只是想和你结婚,所以我想复健成功,我想站起来,即便我二哥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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