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遇曲弦的第一时间,他就通传师门,着人前往西洲打探此人来历,如今已将他在西洲这十多年所为打听得差不多了。
“旧主?”云繁垂下眼眸。
“嗯,西洲幽澜山原有位魔修,以幽澜为号,乃是他的旧主,十三年前为他所杀。”萧留年收到这个消息时,亦十分诧异。
魔修幽澜所用之剑,便名为玄离。
此前他在归溟见曲弦那般珍爱玄离剑,只当对方深爱剑主,谁能想到剑的主人竟是被他亲手所杀?若幽澜真是他所爱之人,面对爱侣他也能痛下杀手,足见此人之心狠手辣。若这样的人钟情云繁,必是不择手段。
“幽澜……”云繁嚼着自己旧号,唇边浮起若有似无的笑,只道,“难不成师兄还担心他会向我下手?”
“魔修手段,不可不防。”萧留年可没有同她说笑的意思。
“师兄,这是浮沧山,七位师叔坐镇,还有你在我身边呢,若是他真胆大包天敢向我下手,师兄会不会救我?”云繁抬起头,笑眯眯问他。
“若他真敢行此下作手段,天涯海角我也必倾尽全力,将你夺回。”萧留年闻言却是神情骤冷,眼底似静海惊滔,全然未顾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
“夺回”这个词极大地取悦了云繁的芳心,她笑得越发明媚,容色照人,双手环抱住萧留年的手臂,只道:“就知道师兄最好了。”
萧留年却陡然一醒,回味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顿觉不妥。
“你是我师妹,救你是为兄的本分。”他轻轻拉下她的手,“不是同你说过,你我日后不可再如此亲密。”
“我……”
“好了,到浮沧冢了,别闹。”萧留年在她开口前打断了她的话,正色道。
浮沧冢是殒身于归溟的七位师叔的衣冠冢所在地,这里种满桃李,花朵长开不败,不论寒暑皆满目繁花,七座坟茔便建在这桃李芳菲之间。
到了这里,云繁也敛祍肃容,跟在萧留年身后进了浮沧冢。
七位师叔果然都在浮沧冢内,凌佑安、出海月等五位师叔并排站在坟茔前,许久未见的孟不洗捧着柄锈蚀斑驳的剑,神色凄然地坐在其中一座坟茔前,在他身边摆着个青色瓷坛。江锋站在他的身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般,怔怔看着孟不洗手里的剑。
这还是云繁第一次看江师叔露出这样的神情。
“我把师姐带回来了。”孟不洗喃喃着,头歪向剑柄,脸颊轻轻蹭过锈剑。
“孟不洗!”江锋重重按在孟不洗肩头,强忍悲苦劝道,“别这样,师姐看到了会心疼的。”
“那是五师叔的佩剑和骨灰。”萧留年在云繁耳畔轻声道。
此番孟不洗闯入归溟噩雾,就是因为看到了五师叔尸骸所化的魔物,难以自持方身陷归溟。所幸虽然险些酿出大祸,他终究还是与江锋一起,将故人尸骸焚化带回,葬于此地。
“让虞师妹入土为安吧。”待得心绪平静,凌佑安方道。
虞,便是这位五师叔的姓氏。
凌佑安开了口,众人齐退三步,启坟埋骨,由孟不洗和江锋亲自将那坛骨灰葬入坟茔之中。云繁站在最后,跟着萧留年一起祭奠亡者。
待得万事妥当,孟不洗抱着剑道:“师姐魂魄未散,千年来迷失于噩雾之中,此次破封而出找到我,我觉得她有话想同我们说,可惜身化骸骨,元神混沌,她难以出口,可恨我竟不能帮到她!”
“这柄剑上有魂音附剑,但不是很清晰。”沉默许久的一念此时方开了口,他紧闭的双眼所对方向,正是孟不洗手中的破鬼剑,“把破鬼给我,容我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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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万籁俱寂,沧云浮海之上一切如昔。师叔们已从浮沧冢散去,只留下不肯离去的江锋和孟不洗,守在七座坟茔前。
“他们如何?”看着云繁从浮沧冢内出来,萧留年低声问道。
云繁是奉江锋之命前去送酒,顺便看看两位师叔的情况,闻言回道:“不说话,也不吵架,就喝闷酒。师兄不必担心,这么多年江叔叔和孟师叔虽未放下,却也不曾自暴自弃,给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排解排解心头积苦,想来就能恢复如常。”
“逝者已矣,希望他们早日走出。”萧留年与云繁漫步云海之上,朝着溯天楼走去。
隔着一段距离,萧留年便看到自己的溯天楼。
楼还是从前的楼,一点没变。
“师兄,你的洞府我可没有捣乱,里面都还是你离开时的模样,你修炼的洞室,我月月打扫,你快跟我回去瞧瞧。”云繁不再提那沉闷的话题,转而满脸兴奋地说起别的来。
十三年了,师兄终于归来,这沧云浮海终于不再只有她一个人。
萧留年跟她进了溯天楼,这里一应陈设,果如她所说那般,没有丝毫变化,只有洞室里栽种的几棵灵植,被她照料得愈加繁茂。
虽然处处未改,却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他走了几步,驻足道:“云繁,你喜欢溯天楼吗?在这里可还住得惯?”
“喜欢。”云繁毫不掩饰道。
“那就好。”萧留年顿了顿,道,“师兄把这座溯天楼送你做洞府,可好?日后我会在沧云殿附近另外择址再修一处洞府,这几日我就先往紫宸峰小住。”
云繁眉头顿蹙:“你不能住溯天楼吗?何必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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