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已经一把年纪,如果皇帝非得拼着和她对着干,她一个太后也奈何不了皇帝,但至少她还活着的时候,他不能做这等孽事。
“娘娘?”菡萏迷惑,“什么第二种?”
“就是觉得现在情况正好,”谭太后说着,挥了挥手,其他人便都有序地退下去了,“皇帝在意,但又不至于到断情绝爱的地步,而且想来现在他应该已经彻底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菡萏沉默了一会,试探地问:
“那陛下和太妃娘娘们那边……”
“哦,高氏和林氏也辛苦了,”她笑道,“不愧是一块儿的姐妹,真的是个个聪明,我才透了点信儿,她们便做得那样好,总不好亏了她们去,只是若是她们家的小辈真的与芙薇无缘,那也不好勉强。”
“正是如此。”菡萏赞成地点点头,她私心里还是觉得纪芙薇应该是皇帝的人,不说旁的,就凭她能让皇帝动心,这样的女子就不该落到民间去,天生就该进宫的料子。
至于子嗣不子嗣的,她现在是不敢提了。
她虽然觉得还是要个皇嗣血脉为好,但既然作为婆婆的太后娘娘似乎对此都没有要求了,她一个当婢女的,还是不要多嘴得好。
谭太后坐在那里,护甲敲在木质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面上是一抹沉思。
“你把他们昨晚的相处,再与我仔细地说一说。”
菡萏于是照办。
虽然私下的对话因为涉及到皇帝不能外传,但当时进屋时候两个人的神色表情,远远地看着时候能瞥见的说话口型,稍微还是能探听一二的。
毕竟是宫里呆了多年的人,自有自己的本事和生存之道,更何况是当太后的问皇帝的私事,也不涉及朝堂。
一股脑地又复述了一遍,谭太后听完,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双凤眸尤其显得凌厉与深邃。
“哀家怎么听着……”她眉头一皱,终于发现了另一点不对,“芙薇对陛下虽然依恋和喜欢,但这份喜欢也不似男女之情呢?”
“入宫时候纪姑娘不是与您说过些‘童言童语’吗?”菡萏小声地提醒,“莲心之前汇报的时候也提了,纪姑娘像是开窍了,又似乎没有,并不似一般女子爱慕那男子,甚至叫人觉得那感情里有几分濡慕之情。”
“是啊,哀家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也没有落定主意。”
确实,那试探主要试的是皇帝,发现皇帝确实吃味的是一件好事,但是同时也试探出纪芙薇也是个不开窍的,而且是比皇帝还要不开窍的那种程度,甚至根本意识不到男女之间的那种钦慕、喜欢和爱意。
她的喜欢过于稚嫩,其中也混杂了太多譬如亲情和崇拜的元素。
“这样不太好。”谭太后摇了摇头,“过几天找芙薇过来吧。”
“是,您是打算……?”菡萏略显迟疑。
“哀家得与她谈谈,若是报恩,其实是不差什么的,至少哀家不觉得应该叫一个小姑娘把一辈子搭在皇宫里,而且既然开始读书了,也就该开始明理了,若是糊里糊涂一辈子也就罢了,她既开蒙了,那就是以后总有开悟的时候,等悟了才发现自己一辈子被困在了皇宫里,再加上种种复杂的因素……”
“哀家亲自和她谈吧。”谭太后摇了摇头,“第一步虽然是治了皇帝,但第二步也总该推一推芙薇的。”
“奴婢明白了。”菡萏低下了头,忍不住夸赞一句,“娘娘仁厚。”
“好歹是尽心尽力照顾我的小姑娘,哀家不是那等狠心人。”谭太后摇了摇头,虽受了这句夸赞,但面上神色还是淡淡的,还有几分叹惋。
在宫里这么多年,事情见得太多了一些,就算是叫宫里其他人来说,也多半对这个皇宫没有什么好感。
且说当年喜欢厉宗而入宫或是爱慕权势而入宫的女子不知凡几,厉宗后院那么多女人,不乏真心相待的,有的甚至是撑着殉葬的风险,勇敢地入宫进来,到最后不一样是失望至极,落得一身狼狈吗?
厉宗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但得益于不差的基因,大林氏不是个丑的,肃宗也模样不差,生出来的萧家人基本没有容貌特别差的。
早先时候,厉宗还不是那等被酒色掏空、沉迷与炼丹的混样,好歹还有几分墨水在肚子里,不然也不至于能得到一些朝臣的支持,辅佐他登基,只是当了皇帝之后愈发放肆。
在他还没那么糟糕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爱慕他的女子。
谭太后的考量很多,各种各样,其中有个原因也是不愿意看到更多可怜的女子将半辈子废在了这座皇宫里。
像是高氏,她那么积极地试探,除了确实喜欢芙薇,更多的不也是“物伤其类”,这样的心情下,她才想着能送走一个、少一个可能的受害者,就推出去一个吗?
纪芙薇被谭太后召见时,正在整理自己的收获。
虽然她不是寿宴的主角,但因为被带着见了不少人,她确实又得了不少长辈的赏赐。
她虽然不知道,但几位娘娘是私下里带她相看去的,也就是她是小辈,不是什么“向家寡妇”,既然是相看的小辈,那就免不了见礼得礼物了。
“娘娘有什么吩咐?”纪芙薇困惑。
今儿的阳光很好,纪芙薇除了叫库房把东西拿出来,还特地晒了晒书和部分藏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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