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了小爷还想就这么走了?”
高瑥宁坐地抬眸,眼前是个看着十五六的少年?不,看着更像十五六的地痞黄毛。
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惹的灰尘,一言不发想要离开,却又被那地痞推了一把,“生得娘们唧唧的,还是个哑巴?”
那地痞本就是被几个人追着跑,这才不小心撞了高瑥宁,一眼瞧见还以为是个姑娘家家,仔细一看才发现地上的是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孩,便恶向胆边生,起了坏心思。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这次高瑥宁站得很稳,那地痞力也不大,发现没把人推倒,竟不自觉地有些退缩。高瑥宁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向着纬帽落下的地方走去。
地痞居然就被他这一瞪瞪得失了胆,一时之间也没将离开的人拦下,等人走得不见踪影才反应过来,怎么自己能被一个小孩,还是一个像姑娘的小孩给震慑得没了威严?
好歹这一条街的小娃儿都怕他,见到他都得绕道三分叫声大哥,这陌生小孩竟如此不把他放在眼中?面子上未免也太挂不住。
那人嫌恶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嘴里低声骂道:“有本事别让我再逮到你。”
回了客栈,高瑥宁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又入了房,小二按照吩咐提了水来供他简单沐浴。
昨日累得很,甚至连洗漱都抛于脑后,方才在街上又被人撞倒在地,若不能妥善沐浴清洁,他怕是难像昨日那般好眠。
他靠在浴桶里细细忖量,闽州周府,愈想愈觉得熟悉,似是曾有耳闻,可他却记不起具体细节,只隐隐约约记得父亲在书房中提起过这户人家。
周府?闽州周府?
想着,他坐在水中,不知不觉合了眼。
再次睁眼时,他发现自己还浸在水中,桶中的水已经凉了,人泡得有些发软。他起身离桶擦拭,窗外天还暗着,耳边还能听到楼下嘈杂的人流,想来只是睡了一阵,无伤大雅。
高瑥宁换上了下午买的新衣,人已经坐到了楼下食肆。这里人来人往,三教九流皆聚于此,人人不忧不惧,放肆大胆地谈论近日见闻,亦是他获取情报最好的地点。
他要了壶茶,学着高廉清和李清粤的样子品闻,两耳充闻,将周边的讯息尽数收入。
“哎,明晚周校尉便回来了,那臭小子可有得好受了。”
“听说今日有小娃娃又被吓着了,爹娘带着好几个同乡要去揍他咧,可惜,还是给人跑了。”
“要我说,那臭小子就该好好被治一治,周校尉走的这半个月,他都狂成什么样子了?”
“就是,若他欺了我家孩儿,管他是个什么半大小子,我都得给他揍一顿,长长教训。”
高瑥宁也闻不出茶的好坏,他轻轻抿茶,实在是过于涩嘴,一口落肚,喝得他直咽口水,想赶快洗刷掉喉咙中的那股苦涩。
周校尉,说的可是那周府的主人?他努力回想在书房中听到的,终于是把闽州周府和校尉给拼凑起来。
听闻闽州地区有一校尉周藏晏,人看着是粗枝大叶,心思却善良细腻,疾恶如仇,其能力远不止任其职,却因为人过于正直,惹得其他人不满,才一直居于校尉之位,高廉清也不只一次叹过人才掩没,小人得道。
这人他只听爹爹提起过,闽州和京城相隔几日船程,周藏晏从武,高廉清行文,二人也无交集,起码在他记忆中,他没有见过周藏晏,周藏晏也从未登门拜访。
若是能投靠此人,沙场为将?或许指日可待。
高瑥宁想着,又啜了口茶入喉,苦涩得表情扭曲,下次再不浪费银子喝这玩意了,他想着,嫌弃地把茶壶往外推了推。
只是高府已殒,自己又该如何接近,取得周藏晏的信任?高瑥宁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每敲一下,就有一个计划被否决。
他不能冒昧自荐,那样太过引人耳目,且自身能力不足,对方会否收留也成谜题,主动送上门的大多都有蹊跷,即便是再善者,也不是愚昧之人,自身来路不明,他人更不敢轻言收入府中?
敲着桌面的手指忽然停下,高瑥宁扯嘴笑起来,怎么把那家伙给忘了!
翌日,高瑥宁又换上了那套素色衣装,将玉佩玛瑙及书信收在怀中,只可惜了那套新买的衣裳,穿了一次就要被丢弃。
他坐在椅上,终日未曾进食,连水都只是细细地舔食几啖,昨日浸在凉水中染了风寒,再加上今日食水未进,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但他却格外欣喜,昨日沐浴时睡着只是意外,没想到却是上天助他。
铜镜中的孩童一身素衣散发披肩,双唇干涩,眼中微迷,眼角还泛着红,甚是惹人怜爱。
一切都是凑巧得恰到好处,只剩下夜晚那最后一搏。
第10章 泞土难行
天渐渐暗下来,高瑥宁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拖着沉重的身子缓步向周府前进。
他褪了纬帽,也未再束发,行过的路人见他这样都有意无意地退避三分,他也作得步履蹒跚、举步维艰的模样。
路过周府时用头发掩着,垂眸瞥见一眼,门口已经站着几个下人模样,看来周藏晏还未归府,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如他所料,接下来只要走进前面那条巷子,遇到那人,就只需听天由命了。
果不其然,高瑥宁踏进巷口,便看见昨日那地痞小儿在里头,那地痞不知做着什么,一听见声响便朝他看来,很快,高瑥宁就被人揪住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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