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李晚玑不把这当回事,毕竟没人规定处事得当的君王必须是性情温和的,不是么?只是在当下回想起曾经听过的种种传言,实在叫他愈加心慌。这回要是说错一句,那可真是要掉脑袋。他咽了咽口水,可卦象中的解只有这一种,他不信也得信。
反正他这条命也值不了几个钱。
吕元才见他这副模样,倒也不觉意外:“听闻李公子是被高泞囚禁在府里的,若不是陛下派人去逮捕高泞,这小公子恐怕还得被锁在里头呢。”说罢,吕元才朝李晚玑使了个眼色,李晚玑便立马点起头来,“是是,正如吕公公说的那般,草民实在是感激不尽。”
“…还有此等下作之事?”李晚玑看见皇上的身子坐得直了些,自己也不自觉地动了动肩膀。
“但他似乎听到了一些事情,一些陛下会感兴趣的事。”吕元才勾起嘴角佞笑道。
李晚玑才接过他的话说了“八年前”三字,便被殿中响起的声音打断。身着龙袍之人攥了攥太阳穴,道:“吕元才。”
“奴才在。”
“你先退下。”
闻言吕元才面露不悦,他盯着皇上看了好一会才俯身作揖,缓缓退到门外。皇上起身向李晚玑走去,“李万机,是吧?无需害怕,如实与朕说说,高泞都与你说了什么?”
“他、他说八年前他的爹娘枉死于火海中,他却得到老天庇佑捡回一条命,才得以苟活至今…也不知是谁这么狠心。”李晚玑皱了皱眉头。
此时皇上已走到李晚玑面前,二人对视了片刻后,他忽然勾起嘴角:“你似乎并没有那么恨他。”
“恨,怎会不恨!这世间有哪个男人愿意承欢于他人身下?”李晚玑愤愤道。
皇上脸色微变,下一刻便闻见李晚玑继续抱怨着:“当时替他算命时,可没算出他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你还会算命?”皇上有些惊喜。
李晚玑连忙摆手道:“草民只是略懂皮毛,算不上会。”
皇上轻轻“嗯”了一声,他又近距离打量了一遍李晚玑,道:“宫外许有高泞余党,念你此次有功,特允你这几日留在宫中避险,待此事有了决断再让你回去。”
余党??避险?李晚玑心中觉着荒唐可笑,虽说他已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头一次听人把“我要把你当成人质”这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草民惶恐,谢主隆恩。”
门外,李晚玑僵手僵脚地退了出来,扭头一看,吕元才竟还站在门外候着他出来。对方朝他颔首示意,面上依旧还挂着不满的神情,只见人一挥手,门口的守卫与太监便心照不宣地散去了。
吕元才转身便往殿里去,只留下李晚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被吕元才亲手关上的门。直到被一旁派来领路的小黄门扯了扯袖子:“公子,该走了。”
李晚玑这才不舍地移开视线,又重新挂回笑脸:“麻烦公公了。”
殿内只剩下二人,吕元才不再有避讳,他直直地向龙椅上坐着的人走去,伸手轻抚着对方的脸庞:“皇上怎么还把奴才支走了?许是看上了那小李公子?”
皇上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触碰,他纹丝不动地坐在椅上应道:“只是与他谈了几句。”
“皇上与奴才间,还能藏着什么秘密?陛下或许也看出来了,那高泞待小李公子可不一般,他早知我们要对他下手,便早早把人支走了。”说着,吕元才的手以往下游去,皇上双腿止不住地发颤,只叫他别在这弄。
吕元才怎么会依,他的动作愈发放肆起来,双唇紧贴在对方耳上低语:“很不甘心吧,陛下。总盼着能拥有自己的人,好不容易封了这么个空有名号的将军,到头来还是高廉清的儿子。可怜的陛下,当年是您第一次自己下决定吧?却还是留了个祸害。”
“闭嘴!嘶…啊……”
吕元才另一手的十指贴上对方的唇,“嘘,虽说殿外无人,但陛下也不能于殿中发出这等下作声音啊。”
皇上咬牙死死瞪着他,不一会却又软下身子来,瘫坐在龙椅上。“…吕元才,你敢说当年的事与你毫无关系?!”
“庸儿,”吕元才忽然唤起他乳名,“你是越发不听话了。”
武行庸尽力抑制住内心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背地里耍的把戏,倘若你还想要这条命,就别再来招惹朕!朕并不是非要留着你不可!”
吕元才轻笑一声,将手指探进武行庸的口中,夹着他的舌头磨蹭:“但陛下喜欢,不是么?奴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这人啊,是我当年放走的又如何,陛下还不是毫无察觉,竟还指望着对方成为自己的心腹?哈,要不怎么说高家满门尽是忠臣将士,依奴才看,这话说得可一点不差。”
见人脸上有津液从嘴角滑下,吕元才这才收回手,从衣中扯出块帕子替人擦拭。“只是陛下不必惊慌,如今小李公子在我们手上,高泞断不敢妄为,不出几日,陛下的梦魇也将不复存在。”
似是认了命,武行庸不再挣扎,他沉下身子问道:“你将高泞关在哪了?”
“回陛下,就在内侍省西南角的小屋里。”
武行庸微微颔首,“一会派人带李万机去见见他,命人在外头候着即可,若是听到什么消息再来报。”
吕元才会心一笑:“还是陛下想得周到。”他俯身压低嗓子在武行庸耳边道,“李万机是我寻来的,高泞亦是我先点破身份,若是离了我,陛下究竟还能做成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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