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秘境之中,人多了,虽然也是有利有弊,但是比之人少,总还是利大于弊。别的不说,光是安全和行动力这一方面,只要领队有能力,调剂的好,便可远胜于单打独斗。——何况他们推举出来的领队是榆阳。撇开人品不提,榆阳在办事方面,能力还是很强的,如果他当真实心做事,不总谋划着要搞事情,那么他这个人,勉强也能算是靠谱。
这一行十六人的大队,一道在秘境之中横行了快要两个月。收获颇丰,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同样的,任何事情一旦过于顺风顺水了,人就容易飘,人一旦飘了,那么挫折打脸,也就近了。
那一大队仙者,仗着人多,以及各自实力尚可,便瞧着青霄秘境,只觉得一切尽在掌控,没有什么是他们完不成的任务,破不开的迷障。待得当初在石门外瞧见这小山包,亦是豪气干云,好像踏平此山,也不过只是心神意动的小事罢了,不足为虑,甚至,不值一提。
然后……不消多说,想也知道,他们被一路打脸到了现在。
——自从进入了那扇石门,便没有一件是顺心如意的事情。甚至,在这方秘境的秘境中,他们还折损了两名仙者。
琼婳道:“玉佩在这方空间之内,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效用,哪怕是将之捏碎都毫无反应。甚至,就连主人死亡,它也不会给予外界任何的回馈。殿下,您看——”
“那就是,我与您所说的那座石像。”
这片空间之内灵气充裕,万物滋养,虽然无法使用法术,也寻不到出去的路,但凶兽邪物却是决计没有的,且水草丰茂,栽种的灵谷仙蔬,莫说十五六个人,就是再多一倍,也够养得起。简而言之,便是这片空间之内,应是不存在危险性的。
然而,偏偏就是死了两个人。
院落中数间茅草屋连成片,中间一间草堂,一边是一间只用竹帘子隔开两间卧室的套间,还有一边是一间单独的卧室,卧室旁设一间书屋,对面紧挨着篱笆栏的是厨房,穿过了草堂,便到了后院,院中桃花灼灼,在这片无有冬夏的天地间终年盛开,而其中最古老的一株桃树下,还置着一张矮机与几张可供跪坐的软垫,——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祥和,就好像屋主人从未离开过,又或者是,只是短暂的需要出一趟门,以至于家中的物事,都还不曾来得及收拾,……或很快即可归来,自然也无须多此一举,废心力收拾。
琼婳与琼铃所说的,那诡异的石像,便是立在了那株古老的桃花树下,小矮机旁。
那石像说是石像,其实也瞧不出来雕的是什么。它无颜无目,只能从站立的形态上,大致的判断出那确是个人形。琼婳道:“这东西邪得很,决不能够靠近它五步之内,否则,便像有一股力量吸着你似得,将你推向它,而一旦碰着了它,便会在数息之间,被它吸干全身灵气精血,化作枯骨尘埃,……风吹一吹,便散的只余下一捧灰土了。”
我隔着几步的距离,绕着那石像与桃树转了一圈儿。
大约是发现我来,榆阳几人也不继续在屋中呆着了,都走出来看我。榆阳道:“殿下见多识广,可知这石像是何妖物?此半月以来,这片空间,都已差不多被我们探索遍了,全无特别之处,是以,也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唯有这尊石像有异。”榆阳猜测道:“兴许,它就是我们出去的关键。只是,我们现在全无法力,这石像又如此凶险诡异,实在是叫人束手无策。”
我听完榆阳的话,点点头,说:“这的确是个叫人束手无策的玩意儿。”
“书中自有颜如玉啊……”我有些感慨的看着不远处的石像,说道:“如果这石像当真是……那可真算叫我们长见识开眼界了,——这世上,竟真有颜如美玉。”
“颜如……”榆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中蓦然发亮:“是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只是……”
榆阳道:“殿下,颜如玉终究只是杂谈传说。指甲盖大小,便可算作稀世奇珍。如今这片空间之中,居然会有这样大一块……它当真是颜如么?”
我摇头,摆摆手,说:“不知道。”
榆阳:“……”
榆阳不死心,问我说:“那您方才为何——?”
我十分淡定,一摊手,说:“我猜的呀。”
榆阳:“……”
眼看周围渐渐地已经围了一圈人,且都十分茫然的模样,我只好给他们科普起我不知道何时看过的杂书资料。我道:“也不晓得是那一本札记上边,曾有记载过,一种十分罕见,甚至不知究竟是否存在的,灵物。”
“那物的学名,称作颜如,取容颜如生之意。因着未经打磨之时,瞧着像是石料,蕴养过后,又可成玉态,故以‘玉’称之,可唤之为‘颜如玉’,亦有个私下的称呼,唤做‘活玉’,或是‘肉玉’。”我同周围仙者们解释道:“但虽然颜如玉颜如玉的喊着,可颜如究竟是什么,却并无法定论,总之,它绝不是个真正的玉石就是了。”
一仙者听了,奇道:“以玉称之,却又说不是玉,这却又是个什么说法?”
另亦有仙者问道:“殿下所言的‘活玉’,‘肉玉’,‘活’与‘肉’二字,又如何做解呢?”
我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却听榆阳抢在我前边道:“诸位仙友,可知‘颜如’,容颜如生之意何解?只因颜如原本乃是木石之态,须得以主人的神魂心血仔细蕴养琢磨,再辅以生人血肉精元喂养,方可成玉人之相。而吞噬所有靠近的,除却主人以外的生灵血肉,则是颜如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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