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是恶疾,让外人听着就害怕的,等康健起来了,一切就过去了。
可是,傻了、丢了魂了,这种传言就太难听了。
按年纪看,晋舒儿本该是说亲的时候,一旦有了那样的传言,哪家公子敢娶?
安国公夫人的担忧与请求,真是人之常情。
廖太医摸了摸胡子,默默想,可惜了啊,晋舒儿自己糊涂,造成这种局面,待真相大白时,得多伤祖母与母亲的心。
“老夫人,老夫自不会胡乱说出去,”廖太医道,“只是术业有专攻,二姑娘的病情,老夫帮不上忙。”
安国公夫人道了句谢。
世子夫人红着眼眶,走到床前,双手按住女儿的肩膀,用力晃了晃:“醒过来啊!怎么会这样呢?你倒是醒过来啊!”
饶是如此,晋舒儿依旧没有给任何反应。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前方,却又是什么都没有看在眼中。
世子夫人的眼泪倏地落下来,转身与婆母道:“老夫人,廖大人说得是,我们赶紧请个道士来才好。”
安国公夫人为难极了:“我也想,可是,能请谁?”
“玉朴师太呢?”世子夫人问,“她回京了吗?”
这位师太在京畿一带颇有名气,先前府里请她做过道场,也算有缘。
国公夫人摇头:“说是下月才回来。”
世子夫人心急如焚:“廖大人可有相熟、嘴严些的人选?”
“这……”廖太医正琢磨着如何引出秦鸾,得了此问,佯装沉思,复又道,“倒是有那么一位。”
“哪位?”安国公夫人追问,“哪家道观?”
廖太医道:“二位知道忠义伯世子夫人的病情吧?”
“听说了。”
“原是无药可救了,老夫束手无策,”廖太医道,“永宁侯府的大姑娘恰巧返京,她与世子夫人情同母女,前来探望。老夫看着她用道家办法保住了世子夫人的命,如今已是好转,康健指日可待。”
“这般厉害?”世子夫人惊讶极了,“我原听说,媳妇眼瞅着不行了,婆母又病倒。”
“救回来了,”廖太医道,“伯夫人是急症,需得静养,倒不碍性命。”
安国公夫人想了想,道:“永宁侯府那位,我若没有记错,师从沐云仙姑?”
“老夫人,”世子夫人催促,“不如就请她吧,多封些银钱,请她莫要说出去。”
“什么话?”安国公夫人不赞同,道,“人家侯府千金,你当道姑使唤?”
世子夫人抹着泪,道:“我也晓得不合适,实在是没有办法,您难道忍心看舒儿这幅样子?
您与永宁侯夫人是老交情了,请她帮帮忙。
我们舒儿是姑娘家,请道长许会有不便之处。
秦姑娘有本事,那是再好不过,若化解不了,也请她给我们指个路,她们修道之人,道内门路总比我们宽吧。
到时候,我们依着指点,该请谁就请谁。”
安国公夫人见她哭得伤心,再看孙女那痴呆呆的样子,终是长叹道:“罢罢罢,就请来试试!”
以她们两个老太婆的旧交情,请对方保守秘密,应是可以的。
临近中午时,永宁侯夫人接了安国公府的帖子。
来送帖子的毛嬷嬷是国公夫人亲信。
厚着脸皮请侯夫人屏退左右,说了自家状况。
“我们老夫人原该亲自来与您说明,”毛嬷嬷道,“可姑娘病了,世子夫人急坏了,府中大小事还得老夫人掌着,只能让老奴来了。这番不情之请,还望侯夫人能救救我们姑娘。”
永宁侯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回过神,才发现茶盏一直端在手上,竟是忘了抿一口。
她干脆也就放下了。
怪事年年有,近来特别多。
撞邪之说,偶有耳闻,遇见还是头一次。
最让她不解的是,驱邪找高人呐,怎么寻到阿鸾头上来了?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毛嬷嬷老老实实答道:“听廖大人说,忠义伯世子夫人的病,就是大姑娘靠着道家办法救回来的。”
外头,别人竟然是这么看的?
楚语兰的病情,旁人不知道,她老夫人难道还不晓得?
哪里是阿鸾靠道法救的,分明是从丫鬟吓唬到忠义伯,靠着一张嘴,吓唬出来的解毒方!
阿鸾的嘴皮子功夫,练到家了。
可嘴皮子,能把丢了的魂给念回来?
虽然说,当年送阿鸾上山,为的是护她性命,家里也不指望着她真学多少道家能耐。
正如自家老头子说言,永宁侯的孙女,生下来那就是富贵命,不需要阿鸾靠手艺道法谋生。
但是,阿鸾怎么说也是沐云仙姑的徒弟,得给师父长点脸。
真让阿鸾去了,没帮上忙,连师父都跟着丢人呐。
那怎么行?
既不能拆穿忠义伯府内情,又不能让阿鸾师徒丢人……
永宁侯夫人暗下决心:不掺和!
“哎,不是我谦虚,上回那是机缘巧合,叫她撞上了而已,”侯夫人摇了摇头,“阿鸾年纪轻,恐怕本事不到家,耽误了你们。”
毛嬷嬷心里咯噔一下。
秦姑娘明明有本事,侯夫人偏说她不会。
看来,侯夫人不喜长孙女的传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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