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阿鸾能渐渐好转,也是借了二殿下那皇帝家贵气,稳了稳她的命格。
我当然不想阿鸾真当那什么二皇子妃,二殿下那品行脾气,我也不喜欢,但我担心阿鸾。
亲事已退,正是紧要关头,我恨不能让阿鸾再去道观住两年。
住到她十六岁,不用再远离血亲,再下山来。
万一、万一她病情卷土重来,又或是家里的谁又大病,这如何是好?
我天天愁得掉头发,侯爷你倒好,添乱!”
知道妻子念着、想着的,都是家里人平安喜乐,永宁侯端正了坐姿,老老实实挨了这一顿埋怨。
估摸着老妻该口渴了,永宁侯倒了一盏茶,递给她:“润润嗓子再说。”
侯夫人饮了,气头过了,眼刀子都收了。
余下来的,还是担忧。
“得给阿鸾多作打算,”侯夫人犯愁,“批的什么凤凰命,我们愿与别家结亲,又有谁家敢娶阿鸾?虽然说,她一修道之人,不嫁就不嫁吧,往后云游天下,也是一种生活,但我还是盼着她能安定些……”
永宁侯沉默着。
为人祖父母,对孙女儿的期盼,也就是“安定”二字了。
侯夫人依旧絮絮说着:“他们赵家,三殿下比阿鸾还小些,大殿下倒是个极好的性子。
大殿下在三公、三孤教导下,谦和有礼,可惜那身子骨,比阿鸾小时候都差。
皇上对大殿下不冷不热的,可到底是个嫡出……”
正说着话,外头通禀,说是秦治来了。
秦治来请安,知父亲在挨母亲的埋怨,他自不好进来打断,干脆站在廊下吹风。
母亲生气归生气,埋怨时也压着声,秦治听不见里头在说什么,只从采薇口中得知,与秦鸾有关。
秦治在心中好一阵唉唉,确定里头埋怨结束,估摸了下时间,便让采薇禀了声。
入了内,秦治问了安好,正迟疑着要不要提阿鸾,抬眼见了老夫那精神奕奕的面貌,冲口道:“您今儿气色真好。”
“各个都这么说,阿鸾昨儿那符纸……”永宁侯一听就乐,张口说了一半,瞅见侯夫人那拉下来的脸,赶紧闭了嘴。
秦治见状,迟疑不了了:“母亲,儿子总琢磨着,与阿鸾太生分了。”
永宁侯夫人额上青筋直跳。
她前脚才与丈夫说了一通大道理,后脚,儿子又来质疑。
她今儿没有精神再多言,干脆眼不见为净,起身回了内室,把次间留给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
永宁侯清了清嗓子。
在儿子面前,让妻子落了脸面,多少有些尴尬。
“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永宁侯摆出父亲威严,“你母亲性子拧,我跟她慢慢商量、慢慢商量。”
秦治无话可说。
这么多年,也没见商量出个结果来。
他只能气闷退出来。
次间里,只剩下永宁侯一人。
他没有忙着进去劝侯夫人,自己端了茶盏,凝神沉思。
妻子居于内宅,对于朝堂事,不及秦胤这么清楚。
尤其是,这几年间,皇上变得越发多疑、对身边臣子亦越发挑剔。
侯夫人提到皇上与大殿下时,说了“不冷不热”,但秦胤知道,近两年,皇上对大殿下从不喜、趋向不满。
大殿下赵源,是中宫皇后嫡出。
这位世族出身、书香为重的皇后程氏,是先帝还未建朝时就给这个儿子选定的妻子。
在皇上登基之后,自不可能不认这门亲事。
可是,皇上不喜程氏,太后娘娘对成皇后亦有不满。
有一个说法是,大周以武为尊,而皇后娘娘中庸、平和,没有武人家族的那股子猛性。
不止是皇后,大皇子自小身体羸弱,开蒙后,讲究儒道。
近年,遇着见解不同的事,大皇子经常与皇上谏言,父子之间自是不怎么痛快。
有一回,皇上甚至骂过大殿下。
骂大殿下这温和有余、锐利不足的性子不知道像了谁,又说大殿下这样的,就是没有吃过战乱时的苦,才会这么天真。
当然,见解不同,不是大皇子挨骂的根本原因。
真正因由在于,大殿下很不喜欢邓国师。
第49章 不方便
要秦胤来说,朝堂之上,喜欢邓国师的才是九牛一毛。
在他秦胤眼中,那个牛鼻子老道,就是一个小人!
偏皇上被邓国师妖言蛊惑,十分信任他,纵得这么一个狗东西在朝中耀武扬威,明里暗里,拉帮结派,为私利兴风作浪。
他们当文武大臣的,拐着弯劝一劝,皇上听不进去,也无可奈何。
大殿下作为儿子,说话比他们直接。
听说,御书房之中,大殿下曾谏言皇上罢了国师。
也因此,皇上与大殿下的关系越发生硬。
先前,三公提了几次立太子,皇上都没有答应。
又因二殿下与秦鸾有婚约,朝中也有人看好二皇子是皇上心中所选。
如今,婚事没了。
各人各心思之下,不晓得又要起怎么的风波。
永宁侯放下茶盏,背着手走出了屋子,一直走到了府中祠堂。
祠堂占地不大,平日有人看顾,收拾得很干净。
秦胤入内,点了三炷香,而后,站在层层牌位前,定定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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