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繁手心里的温度顺着她的手指,一点点地传递。
秦鸾抬眼看林繁。
林繁眼中全是笑意,他也不出声,只用口型无声地唤了声“阿鸾”。
秦鸾莞尔。
袖子下,相握的双手被挡住了。
哪怕长辈们回头,除了觉得他们站得近了些,很难看出端倪。
轻轻地,秦鸾与林繁道:“我等下画个图,让方天去给叔母和哥哥带个话,免得他们担心。”
林繁道:“他想进出,还真没人管他。”
“祖母他们人多些,若与计划好的一样,应当也在陆续来飞门关的路上。”秦鸾道。
“侯夫人行事仔细,”林繁想了想,道,“放心吧。”
地图前,永宁侯和秦威似是说到了什么,叫了声“林小子”。
林繁不得不松开了秦鸾的手,走上前去。
三人对着地图,一边比划,一边说。
秦鸾自己备了笔墨,画了那落脚宅子的地图,又把方天叫进来,仔细交代了几句。
方天原就十分佩服秦大姑娘。
此刻再看她,越发觉得秦大姑娘镀了层金光。
或者说,是火光。
命数之说,方天原只当一个说辞,听个热闹,现在不同了,这就是一只熊熊燃烧的鸾鸟。
“您放心,”他道,“小的一定办妥。”
方天出去了。
没多久,再次出现在大帐里的是毛固安。
毛将军一脸凝重,道:“李芥和苏置,嘴巴一个比一个硬,冯将军他们还在继续问。”
永宁侯对此并不意外。
毛将军又道:“我找了个小兵问了几句,总算有些发现。”
“怎么说?”老侯爷问。
“前几天,鸣沙关内来了一位督军。”
毛固安询问的小兵,在西凉军中算不上什么人物,就是极其普通的一员。
那人并不在之前进攻玉沙口的大军之中,一直都驻守在鸣沙关。
前头吃了败仗,苏置逃出关内,整个鸣沙关人心惶惶。
但是,在苏置的调度下,他们扛住了。
大周大军西进,鸣沙关艰难防守,苏置几次上折子问西凉朝廷要兵要粮,勉勉强强催出了些东西。
“听说,苏置为此唉声叹气。”
那小兵远离中帐,消息多是道听途说。
苏置叹气叹得多凶,他也是听别人讲的,他能看到的是,运来多少粮草、又有多少增援。
那么点东西,让大部分兵士都心生不满。
最雪上加霜的是,朝廷还来了个姓缪的督军。
“瘦高个,拿一把扇子,”毛固安道,“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没有一点武艺在身。”
缪督军显然是个外行人。
自身不习武,又从未带过兵。
在鸣沙关里转悠了一天后,就整日跟着苏置,说这道那。
“比纸上谈兵还异想天开,”毛固安冷哼一声,对那种人万分不屑,“苏置被他吵烦了,又不能不理他。听说有一天晚上,在城墙上巡视时,苏置与那督军吵了起来。
苏置骂对方是不懂装懂,胡乱指挥督军要上报朝廷,说苏置拖延战事,出工不出力。”
应着是在城墙上,许多值守的兵士都听在了耳朵里。
第302章 直说
永宁侯摸了摸胡子。
苏置和那缪督军的纷争,高低上下,显而易见。
正是因为扛不住缪督军的咄咄逼人乱指挥,苏置才会越来越急,以至于急中出错,被大周逮到机会,一举拿下鸣沙关。
“这要是在我这儿……”毛固安比了个手刀。
手起手落。
一窍不通的人还想指挥他?
他才不受那种气!
永宁侯没接这话。
苏置有苏置的难处,尤其是刚刚吃了那么大一败仗,来自西凉朝廷的压力会有多大,可想而知。
乘胜追击时,当然可以“将在外”,对京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指挥视而不见。
可兵败时,硬气不起来。
尤其是,那督军都到了鸣沙关,已经在耳朵边嗡嗡嗡了。
别看毛固安现在说得凶悍,先前吃败仗时,不也是老老实实把指挥大权交给冯仲了吗?
当然,这两件事的状况也有个极大的区别。
冯仲懂打仗,不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更不是连兵书都没看过的外行人。
真要是个胡说八道的,以毛固安这脾气,可能真会忍不住劈过去。
“那督军是死了还是抓了、逃了?”永宁侯问。
毛固安道:“还不知道,如果没逃,就在鸣沙关里扣着。”
此前,他们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亦不清楚对方长得怎么样,当然没有特特寻过。
是死是活,得再到鸣沙关去问问。
“老夫有一处,百思不得其解,”永宁侯缓缓道,“苏置先前已经稳住了局面,西凉怎得突然会派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督军?看来,他们内里的纷争,比我们所知的还要厉害。”
毛固安看了眼秦胤,又看了眼林繁。
眼前两个活生生的例子,他现在对朝中扯后腿的小人深恶痛绝。
西凉人内乱,对他们大周是好事,可偏偏,大周朝堂上,也没好到哪儿去!
“去他娘的造反!”毛固安低低咒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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