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半座花园,淑妃亦是立刻就发现了皇太后等人。
面上露出惊讶神色,淑妃稍稍紧了紧步子,到了皇太后跟前,恭谨行礼。
“这个时辰,”她笑着问,“您怎得出慈宁宫了呀?”
皇太后道:“你怎么来了?”
“臣妾一晚上没有睡好,昨夜的雨太扰人了,”淑妃替了宫女,扶住皇太后,“臣妾想到您先前也被落雨烦得睡不好,就想着过来看看您。您要是还睡着,那再好不过了,您要是也醒了,臣妾就陪您用个早膳。”
“还是你心细,”皇太后淡淡道,“哀家无事,醒了就起了。你先回去吧。”
淑妃一听,面露难色,迟疑着道:“您要在园子里走一走?臣妾陪您吧。”
皇太后打量了她两眼:“罢了,你就跟着吧。”
说完,皇太后抬步就走。
淑妃扶着她,一路跟着,也没有问目的地。
她其实知道皇太后要去哪儿。
淑妃能在慈宁宫如鱼得水,又怎么会没有些许眼线?
宫门外头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就是个与她通风报信的。
因此,符婕妤进了慈宁宫,不多时,王公公行色匆匆出去,又有一人去了中宫方向,这些讯息很快就传到了淑妃耳朵里。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淑妃,瞌睡瞬间就没了。
淑妃不知道符婕妤胡乱告了什么状,但能让皇太后在天都没亮时就心急火燎寻皇后,想来也不过那么几桩。
一行人走到中宫外,正好遇着程皇后。
程皇后与皇太后见礼:“儿臣正要过去,不想母后来了。”
“既在这儿遇上,还是回哀家那儿吧。”皇太后冷声道。
皇后自是点头。
淑妃扶着皇太后走,经过皇后身边时,她看了对方一眼。
视线交错,很快,一触就收。
程皇后却从那淑妃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来者不善。
远处一内侍急匆匆地,跑着前来报信:“禀皇太后、皇后,外头反贼攻城了,守军誓死守卫京师,请放心。”
程皇后攥紧了手指,随皇太后回了慈宁宫。
嬷嬷们奉茶上点心。
皇太后的指尖点着桌面,问道:“跟你来的宫女里,可有个叫芳蕊的?”
钟嬷嬷一听,下意识地看向程皇后。
程皇后抿了下唇。
既提到了芳蕊,她就彻底明白皇太后的意图了。
当夜永宁侯夫人出宫的事儿,露馅了。
“芳蕊啊,”程皇后不动声色,语气淡然,“上个月出宫了。”
皇太后挑眉:“出宫?”
“是,”程皇后道,“家里来信问她何时能出宫,想让她回乡嫁人,儿臣念她伺候了也有八年,勤勤恳恳的,便给了她些嫁妆银子,让她回乡去了。”
“倒是巧了,”皇太后冷哼一声,“可哀家,最不信的就是这个巧字!”
程皇后抬眼,看着皇太后:“母后何出此言?那芳蕊有什么不对劲的?”
“她有个同乡姓李,是宫门守卫?”皇太后又问。
程皇后想好了要装傻,听了这话,自不会胡乱答。
“是吗?儿臣不清楚,”说着,程皇后又转头问钟嬷嬷,“你知道这事儿吗?”
钟嬷嬷垂下眼,道:“奴婢不曾听说。”
程皇后这才又面对皇太后:“儿臣实在不知道,母后问这个做什么?”
“知道你不会认,”皇太后催促夏嬷嬷,“那李守卫呢?赶紧带过来。”
气氛僵持住了。
连呼吸都紧得慌。
与此同时,城墙之上,万承亦是不敢大口呼吸。
他虽长于乱世,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遇着过两军交战。
从角楼里望出去,那云梯车,几乎能直接勾着城墙了。
包逵大喊大叫着要阻拦敌军假设云梯,一时间,城墙上乱糟糟的。
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大吼了声:“冲车撞城门了!”
包逵几乎跳起来。
他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前根本没有看到冲车,即便有,也该在敌军的最后方,怎么忽然间那冲车就绕到最前头,已经撞起来了?
都怪这天色!
黑漆漆的,还雾蒙蒙。
这要是夏日,还没到卯初,天就亮堂了!
包逵心急如焚,顾不上危险不危险的,大半个身子扑出城墙,想往城门方向看一眼。
可惜,什么也看不清楚。
甚至,冲车撞门该有的轰隆动静,在乱糟糟的状况下,他都没有听到。
几个兵士怕包逵掉下去,忙冲上来,七手八脚的,有人抓胳膊,有人抱圆腰,有人拽大腿,愣是要把包逵拉回来。
万承看此状况,心领神会,也蒙头冲了出去,一手拽住了包逵的腰带,一手拿住腰牌使劲扯。
数人用力,倒回城墙上时,所有人都摔了个七仰八叉。
趁乱,万承把扯下来的腰牌藏到了袖子里,往后退开,不让包逵看到他。
包逵摔得不轻,也确实没有心思一一去看是哪些人把他拽了回来,更没有发现腰牌被扯走了。
他的注意力全在对敌上。
万承揉了揉摔痛的胳膊,从另一侧台阶冲下了城墙。
既然冲车都到城门口了,那只要卸去门闩,冲车就能撞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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