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不会怕,更不会退,他有他的骄傲与底气。
这一点,老侯爷很了解,同时,他也知道,林繁这么问,亦不是在向他请教一个答案。
因为,林繁也一样清楚。
现在被关在金銮殿里,那么多曾经与赵临相处过的文武大臣也很清楚。
林繁若真是赵临的儿子,若他真的像檄文上写的那样,以父亲为荣,追寻父亲的脚步,那他就不可以躲在后头。
赵隶无疑是失败的,他不能继续当他的皇帝,会被林繁取而代之。
可他在龙椅易主之前,会极尽可能的,让林繁不舒服,也会埋下各种钉子。
永宁侯气得骂了几句粗话。
林繁却是笑了:“我先上去,老侯爷伺机而动。”
永宁侯知道劝不住他,也无法劝,便道:“老夫打听了,那纪太监不在里头,之前出来就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赵隶要动手,也会等到纪太监事成,按说不会突然发难。不过,还是当心些。”
林繁颔首。
拾级而上,林繁走到殿前的长廊下。
饶是他两手空空,并无有拿兵器,一群守门的侍卫亦是如临大敌。
一个内侍把一侧殿门退开了一条缝。
林繁从一侍卫的身边经过,电光石火间,他右手一动,刷的一声,侍卫腰间的佩刀就被他抽了出来,拿在了手中。
内侍吓得两股战战,啪的又把殿门关上了。
侍卫们亦是心惊不已,纷纷拔出佩刀。
“紧张什么?”林繁握着刀,拖着语调,漫不经心地,“孤身进虎穴,我又是恐慌又是不安,拿把刀防身而已。”
恐慌?
不安?
这话,谁会相信?
“不能带兵器进殿!”内侍鼓起勇气,道。
“那我走了,”林繁道,“你们围金銮殿,我让人围你们,这皇宫我说了算,换座大殿登基就是了。”
内侍被他这不以为意的态度,弄得进退两难。
他本就不是贵人跟前伺候的,行事没有那么多经验。
若是林繁不上来,站在底下讨价还价,内侍还能往殿内请示一番,让皇上想办法。
可林繁就站在他眼前,他再往里头这啊那啊的,实在不方便。
最不方便的,当然还是林繁手里的那把刀。
内侍不敢再多话,重新开了条缝让林繁进去,又立刻关上。
其余人见状,不由着急。
内侍梗着脖子,道:“一把刀而已,能让他翻出花来?”
这就是嘴硬。
谁都知道。
内侍自己也清楚,可他没有良策。
看向底下虎视眈眈的永宁侯与众将士,所有人具是心里发憷。
奉命行事,却不想送命行事。
不过,话说回来,不行事,他们这些人,大抵也都是没命的。
一门之隔,金銮殿内,林繁一步步上前。
里头点着灯油,他迅速看清了殿内状况。
大臣们几乎都席地而坐着,因他进殿,有不少人匆匆站了起来,或是急切、或是担忧。
而赵隶,就坐在最上方的龙椅上,阴冷的目光直直盯着他。
第420章 高下立判
见几位高龄的老大人状况都还不错,林繁稍稍放下心来。
长刀杵着地砖,他看着赵隶,挑了挑眉。
“内侍说您想见我,其实,哪里需要这么大的阵仗,”林繁一面说,一面指了指周围,道,“不把人都关在金銮殿里,我也会进来。”
赵隶哼了声。
殿内不算明亮,那点儿油灯光照亮不了整座大殿。
林繁站的位置边上,倒是有一盏油灯,光线从边上映过来,五官一侧有光,一侧隐在了暗处。
赵隶睁大眼睛看着他,在他的脸上寻找赵临的影子。
时而,他觉得不像,时而,又觉得很像。
是的。
即便是今时今日,在赵隶眼中,林繁和赵临都不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倘若真的那么像,很多年前,在皇太后提出质疑时,他就会放在心里,而不是当作母后想太多了。
直到近些年,林繁渐渐成年,这轮廓才隐隐约约有那么些意思。
思及此处,赵隶暗暗骂了一句。
林繁运气真不错,他肖母胜过像爹。
而赵隶,又是看着林繁长大的,从襁褓之中到活蹦乱跳,从小看到大,看习惯了,愣是迟钝了许多。
“嫂嫂当年失踪时,还未生下孩子,”赵隶故意道,“谁能证明,她生下来的是你?”
“我母亲,我的养母,我的姑母平阳长公主……”林繁道,“当然,您还是质疑您的,毕竟我与她们都是一伙儿的。二十年都过去了,您非说我不是,我也没有办法按着您的脑袋,让您承认。”
赵隶冷笑着,指了指殿门方向:“你带来的那些兵,就够让朕点头的了。”
林繁听得出赵隶的意思。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赵隶表达的是自己受兵权所压迫。
兵权能风水轮流转,兵权也能让人站队,但真实出身如何,林繁在是自证,也终究无法让所有人都从心眼里信服。
赵隶想要的,就是这个成效。
“我若不是赵临的儿子,我也不能站在这里,”林繁道,“您说呢?”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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