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茶明白他的意思,强大和残忍单独来说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两者结合。
他们理所应当的觉得,她都有能力打爆越野车,杀那么多人,当然更有能力跑掉了。
之所以不跑,就是因为嗜杀。
“你知道吗?”苏茶淡淡的说道:
“我受伤昏迷,从霓暹飘到了异乡,那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并不是独自生活的。我被一个叫做幸福村的村民救了,救我的人是一个叫做芭拉的小女孩。我在村子里生活了一个月,芭拉淳朴、善良、童真,一如其他幸福村的村民。某一天,我回到村子,发现他们都死了。”
说到这里,苏茶顿了顿:
“如果我有罪,要被即刻击杀,那么幸福村的人有罪吗?为什么要被杀死?后来我才知道,或许他们真的有罪,因为他们守卫不住自己的土地,竟然敢逃到其他地方休养生息,而不是臣服侵略者。”
讽刺的意味很浓。
苏茶不等林守之回话,就又说道:
“我知道,即便是这样,我也还是‘危险’的。你们会说:你的反应太大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即便是朋友被杀了,也应该和平理性的坐下来慢慢谈。就因为我就是末日本身,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们可以用无数理由和借口来借以控制我。哦对了,你们还可以说,以上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幸福村说不定也是我编的,比起我的话,应该更相信米国的话,对吗?”
林守之沉默,苏茶说的没错,在米国发来消息之后,调查局开了一次专题会议。
会议上的确有人是这样的态度,他们当时还不知道幸福村的事,但可以预知的是,就算他们听到了苏茶的辩解,也会说出此刻和她一样的话。
她的猜测完全正确。
对于危险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危险的,而苏茶就是危险本身。
“我个人相信你说的是事实,但我们仍然要收容你。”林守之说道。
“哦?连借口都不找了吗?”苏茶轻笑。
“调查局的宗旨是收容诡异,保护人类。你的存在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威胁,调查局必须要将你控制收容。”林守之说道。
调查局对抗诡异,研究唯心力量,当然不会放着最大的“末日之源”而不管,甚至说,苏茶有可能是调查局存在的全部意义,解决了末日,人类就避免了毁灭,说不定还有可能回到没有诡异的和平时代。
“杀一人而存天下,可乎?”苏茶问道。
林守之沉默,她的质问出自于《墨子?大取》,杀一人而存天下,即便是不得已而为之,也是不义的。
墨子又说,杀自己而存天下,是大义,古谓之舍生取义。但他不能这么说,因为只有面临电车难题,被绑在一端的那人是自己才能这么说,旁人这么说,只是一种道德绑架而已,他们并没有被绑在铁轨上。
“如果我被你们控制收容,后面发现解决不了问题,你们会杀死我吗?”苏茶又问道。
林守之依旧沉默,尽管他想回答不会,但他既然和她对话,就不能只代表自己,而他很清楚,有些事情是自己决定不了的。
“如果我被你们控制收容,研究许久但还是一切不明,为了保险起见,你们会杀死我吗?”苏茶再问。
手机那边还是沉默。
“如果我被你们控制收容,但米国甚至是世界各地官方要求处死我,你们会杀死我吗?”苏茶三问。
沉默,依旧只有沉默。
像是把对话丢进了沉默的黑洞,苏茶对这个世界发出了诘问。
而林守之是世界不合格的代表,他对这些诘问只能保持道理上的缄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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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方向
个体相对于世界无疑是渺小的。
渺小到这些诘问毫无意义。
杀一人而存天下的问题落到了实处, 反而变成了虚构的问题。
因为别说杀一人而存天下了,就说杀一人而利天下,做的人也大有人在。
黑心商人谋财害命, 从来不会去想杀一人而肥自己是不是不义,这些问题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如果揭开那些被政治抑或是文化、经济遮盖住的面纱, 人类又岂非天天在“杀人”?发动战争、商业法案、种族灭绝、剥削与侵吞、买卖健康,“杀人”又怎么“存天下”、“利天下”了呢?又是哪个天下呢?
把苏茶面临的情况缩小, 然后放到历史上对比着看。
那些欧洲国家在资本主义发展初期, 因为工厂带来的庞大利益, 而选择对童工问题视而不见,童工要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工作十四个小时以上, 以赚取微薄的薪水,导致他们甚至不能成年就死去。
每一分国家的经济发展都浸润着童工和工人的血汗。
而米国更是如此, 他们通过颁布《宅地法》和诸多法案, 直接把米国的原住民排除在了“人”的范围之内, 这些原住民当然就不享有“人”的保障。他们允许白人去米国大陆大肆圈地,时任领导人声称原住民的皮可以做出优质的长筒靴、只有死掉的原住民才是好的原住民, 并且规定上缴原住民的头盖皮或头颅就能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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