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不安道:怎么了?
安娜捏着下巴,疑惑道:好奇怪啊,你弹的曲子虽然音准没有问题,但是,我竟然能在里面听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
莫扎特心里一惊,女人的直觉太可怕了,明明他觉得自己跟过去弹的没什么两样,但安娜就是能敏锐的发现问题。
安娜继续道:你知道我闭上眼睛眼前看到的是什么吗?《费加罗的婚礼》本该是充满活力、欢快的曲子,费加罗和苏珊娜在经历波折后仍然走到了一起,因为他们彼此相爱。但我看到的费加罗是一团矛盾,他一会爱她,一会又恨她。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这首曲子的基调是喜悦,但我只听到悲伤。
莫扎特沉默不语,安娜准确的说中了他的心事,他可不就是那个既恨苏珊娜,又爱着她的费加罗吗。
安娜察觉到莫攸御的情绪有些不对,连忙转开话题:饭应该好了,我们先去吃晚饭吧。
莫扎特点点头跟着安娜一起去客厅吃饭,莫均正好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桌,他的视线先看向安娜,随后才看向莫扎特,他冲两人笑笑:你们算的太准了吧,我刚准备去喊你们。
安娜冲他眨眨眼:这叫什么?心有灵犀。莫均羞涩的笑了下,这两人眼里只有彼此,莫扎特几乎感觉眼前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自己夹在中间就是个瓦数巨大的灯泡。
莫扎特默默找了个两人对面的置坐着,莫二闻到饭香也从房间跑了出来,莫扎特欣慰的想终于不止自己一个灯泡了。
明亮的光线照亮了不大的屋子,热腾腾的饭菜冒着白气,四个人围坐在桌边。莫二跟莫扎特争抢数量有限的油焖大虾,莫均和安娜边吃饭边撒狗粮,一会你替我夹一筷子炒蛋,一会我替你夹一筷子红烧肉。
窗外白雪皑皑,从下午一点多开始下的雪持续到现在,街道都被白色覆盖,很少有行人,这样的冬日,傻子才想不开出门受冻,大多都窝在自己温暖的小窝里。
莫扎特从莫二手里抢到了最后一个大虾,当着莫二的面吞了下去,莫二气的要跟他决一死战。两人追着追着就跑到了室外,甫一开门,莫扎特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的打了个哆嗦,他的脚已经一步踏出了室外,上次来木星时,夜晚街道上都是霓虹灯,但经历过战火后,这些灯都暂时停用,现在的街道一片黑暗。
莫扎特又回头看了一眼,灯光和温暖都从小小的门透出,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这样的冷天,街道上仍有几个行人顶着风雪前行,莫扎特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但现在嘛,他将脚一缩,又退了回去,然后关上了门。
温度再次回升,暖意弥漫在小小的屋内,莫扎特想,现在的他,有家可回,再不用在冬日的街头游荡。
莫二跟游隼又蹲在一起看动画片,莫均和安娜刚刚吃完饭,正收拾盘子。莫扎特一个人走到了阁楼上,透过圆窗看着风雪将世界抹白。
安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坐到莫扎特旁边,默默的跟他一起看雪。无声的陪伴最终打开了莫扎特的心防,他看着窗外的景色,轻轻道:你听的没错,我感到很矛盾。
安娜温柔的提问:为什么?
莫扎特又沉默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我好像是人格分裂一样,有两个意识在拉扯我,恨和爱各执绳索的一端,我被绑在中间,越是挣扎,越是痛苦。
安娜思考了下,又问道:为什么会有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恨意何来,爱又何来?
真正的原因莫扎特不能说,他只得含糊道:我也不知道,恨来的很莫名其妙,毫无缘由,但它的对我的影响却非常严重,我有时候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至于爱,他顿了顿,放柔了声音道:因为我喜欢一个人,我喜欢了他很久很久,从我五岁起就开始了。
安娜笑笑:听起来那个人是你的偶像呢。
莫扎特也笑了下:算是吧,更贴切一点的讲,他是我的英雄,就像游隼之于莫二一样。
安娜问道: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见过,没有来由的恨意,到底是什么样的?
像是鬼附身一样吧,那一刻的我,好像是我,又好像是附身的鬼。鬼带着滔天的恨意,跟我融为一体,我渐渐分不清哪些感情是我自己的,哪些是属于附身之鬼的。
安娜沉思了一阵:任何感情都是有来由的,就像你喜欢的那个人,你喜欢他那么多年,一定是有让你喜欢的理由。但属于鬼的恨意,对你而言是站不住脚的,因为你并不知道这股恨意的由来,也不知道鬼的经历。你要记住顺着逻辑行动,当某一种情绪控制你的时候,你要试着进行逻辑反推,抓住毛线的线头。举个例子,你感到高兴,因为你吃了喜欢的油焖大虾,你感到难过,因为刚刚的油焖大虾全被莫二吃了,你感到恨意...她停住了,看着莫扎特。
莫扎特接了下去:我感到恨意,没有理由,没有线头。
安娜笑道:这就对了,这就说明这份感情不是你的,你要用理智约束梳理这些感情。这样你就不会再被附身之鬼的情绪控制。
莫扎特茅塞顿开,是啊,他终究不是罗森。只要用逻辑推理出纠缠在一起的情绪中的线头,就会轻而易举的发现哪些是罗森的感情,哪些是他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