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江放这样经验丰富的人,怎么会舍弃玫瑰而选择小雏菊呢?
钟吟想不到答案,觉得有些迷茫。
事情似乎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她的预想。
她对他的感情动摇了,他对她似乎也比想像中的更上心,这场联姻变得很不纯粹。
可是,江放这个人生来放浪,处处留情,钟吟本就觉得爱情只是虚无缥缈的泡影,不能深陷,现在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更加不敢随便把自己交付给他。
谁都知道江放对于女人的态度,雁过不留痕,他对于浪漫信手拈来,只是腻味得快,分得又决绝。
她对他来说或许是特殊的,可是仅仅依赖新鲜感产生的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钟吟垂下眼。
直到耳边开水沸腾的声音传来,她才把目光转向正在流理台边忙活的人。
男人身上还穿着白天领证时的那套衣服,白衬衫的一截袖口向上挽起,露出的一截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分明。
他的腰身劲瘦,黑色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顶端被华贵低调的皮带圈住,显出宽肩窄腰的背影。
明明是在做饭,他的一举一动也都矜贵,像把优雅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可他有时候确实很容易生气,板着脸的样子挺让人害怕的。
钟吟默默把眼神收了回来。
江放会做的菜不多,给她下了一碗简单的阳春面,加了只荷包蛋。
钟吟想到他可能也没吃晚饭,问了一句:“你要不要也一起吃一点?”
江放靠在椅背上,神情慵倦:“你吃吧。”
钟吟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话。
她把筷子搭在碗口,又去厨房里拿了一套碗筷来,动作小心地把自己面前的那一大碗面分成两半,荷包蛋也用筷子夹断成两截,推给他一碗。
钟吟说道:“一起吃吧。”
江放的神色一松,应了声“好”。
碗里的面即使被分掉一半,还有很多,但钟吟确实饿了,不仅把面吃完了,连汤都喝掉不少。
她抽了张纸巾擦嘴,向对面的人说道:“明天早上我要去医院看我妈妈,再去一趟钟家……你要一起去吗?”
按理说,两人结婚后,男方确实该陪女方回去看家长,旨在让娘家人知道自家的女儿婚姻幸福美满。
但是钟吟和江放是联姻,前者回去是规矩,后者走不走这个过场都无所谓。
然而,想到钟吟上次被钟家针对的场景,江放答得毫不犹豫:“要。”
钟吟颔首道:“那我们明天十点起床,先去医院看我妈妈,再去钟家。”
“嗯,”江放把碗筷收拾进水槽,“早点睡。”
钟吟两手撑在椅子边缘,晃动了一下双腿,又俯身闻了闻那束小雏菊,把花捧进了怀里。
“我很喜欢,”她笑起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明艳滋润,“谢谢。”
江放遥遥对上她的眼睛,极轻地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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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钟吟和江放一起去医院看苏锦。
既然去了,礼节就要做到位,江放准备了一大堆礼品,几乎塞满整个后备箱,到了医院楼下以后,还买了不少水果。
钟吟带着双手满满当当的江放走到苏锦所在的病房门口。
病床上的女人精神不错,自从转入高级病房以后,她的睡眠比以前好了许多。
苏锦脸上虽然仍有病态的苍白,也消瘦了些,但眉眼之间都是挂着笑的。
床头柜上放了很多书,坐在一旁的钟和川正在给她削苹果。
两人温和地交谈着,今天讲的是某位大文学家的八卦。
抛去世俗的因素不谈,苏锦与钟和川实在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他们既是爱侣又是知己,精神高度契合,互相陪伴、包容,不离不弃。
要不是钟文丛几乎完全控制着钟和川的财门,两人离了钟家就无法过活,应当能做一对令人羡艳的佳偶。
房间里的人聊得投入,完全没注意到外头有人来了。
钟吟敲了敲门:“爸,妈。”
“茵茵来了!”苏锦喜出望外地冲她招了招手,见到她身后还有个人后,表情又凝固了一瞬,不知该称呼他什么,只尴尬地说了句,“你也来了。”
江放下颌轻点,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礼貌客气地喊了一声:“爸,妈。”
苏锦和钟和川皆被这称呼搞得一愣。
钟吟也没想到他直接就改口了,讷讷地看了他一眼。
江放恍若未觉,动作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掌心将她的拳头完全包裹在里面。
病床边的两个家长面面相觑。
苏锦是最了解钟吟的。
见女儿一脸懵然的样子,就能知道两人的关系没有表面上做出来的那么好,可是她作为一个过来人,也能从江放的眼神里看出些端倪,至少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糟。
苏锦一开始就反对钟吟嫁去江家。
她没有亲眼见过江家人,不知道女儿是不是在骗自己。可就连钟家内部都乱成这幅样子,更不要说比钟家更权贵的江家。
她自己的爱情美满幸福,自然不希望看见钟吟为了利益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况且还有可能像自己一样,在婆家受委屈。
可今天见到这场面,她总算稍稍放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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