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熄的步伐不快不慢,与阿箬并肩而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应声:“嗯。”
他不太舒服。
“您哪儿难受了?”阿箬立刻停下脚步,抓着寒熄的手从他的手背一路碰到了手腕, 腕骨凸出的那里被她碰得有些酥麻的疼。
寒熄说不出他哪儿难受, 他的意识不能集中,他的思绪也还是混乱的,脑海中徘徊着阿箬与云峥在山洞前说话的样子, 他们俩的身形从背后看过去, 很登对。
阿箬见他一直不说话, 壮着胆子伸手摸了一下寒熄的脸。他的脸也是滚烫的, 手指划过的地方, 无一不散发着灼热的温度, 就连寒熄的呼吸也随着阿箬的触碰变得急促了起来。
那双桃花眼紧紧地盯着她,如火似的仿佛要将她的脸上灼个洞。
阿箬应对过寒熄的疲惫困倦,却从未应对过他高烧不退,她的手在风中吹得冰凉,寒熄被她碰得连吞咽了三次,喉结滚动,视线所及皆是眼前女子,山林旁物一应化作了一团雾。
“您的脸有些红。”阿箬直勾勾地望着寒熄。准确来说,他的脸不止有一些红,那双桃花眼的眼尾都是绯红的,双眸湿润,睫毛轻轻颤动着,薄唇微抿,呼吸沉了下来。
寒熄嗅到了阿箬身上的味道,清冽纯澈,像是山间存在千万年的古泉,比浮于空中的灵还要净,叫人心旷神怡。
“怎么会这么烫啊……”阿箬的心跳都加快了,她生怕寒熄生了什么不知名的病,甚至想开口叫住前头身影都快模糊了的云峥。
寒熄开口回答阿箬:“热。”
怎么会热呢?清明雨后最是凉爽,更何况他们还在山间,一阵阵山风吹来还带着些许彻骨的寒意,又怎会热?
寒熄在说出这话后,忽而想起了几年前他问过阿箬几乎同样的问题,阿箬的回答是与他一样的。
彼时初冬的天,山林草木都枯萎了,阿箬让他去感受她的心脏,寒熄感受到了掌心下隔着骨肉长在她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同样也感受到了阿箬因紧张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膛。他掌心下除了跳动的心脏,还有一团温软滑腻的肉。
阿箬的脸当时红得不像话,寒熄不解她脸红的缘由,如今设身处地,突然就明了了。
他问阿箬为何脸红,阿箬说热,的确是热的。
一些潜藏于身体里不安的、沸腾的躁动,似是内烧的火,要将他浑身血液全都烧干。于是他口干舌燥,皮肤滚烫,热得只要阿箬微凉的手指稍稍一碰,都如久旱遇甘霖,从骨子里涌出了一股浓烈的舒爽惬愉。
寒熄略弯下了腰,朝她靠近,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喊她的名字:“阿箬。”
阿箬尚在担忧,她怕寒熄随时晕了,听到他的呼喊便抬头,双眸顿时撞入了一双深沉的桃花眼中。浅茶色的瞳孔在这一瞬像是两口无底的深潭,能将人的神魂吸入,万劫不复。
寒熄的眼里倒映着她,唯有她,眼神细细描摹着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明明早就印在了脑海里却怎么也看不够。
阿箬被他这眼神看得失了神,贴着寒熄脸颊的手卸力,微凉的指尖往下滑去,擦过了寒熄又一次吞咽而滚动的喉结。
白玉似的面庞透着薄薄的粉,神明的那双眼在这一刹那染上了欲\色,似坠入深海般窒息混沌。寒熄的眼尾赤红如血,绯色一路烧上了他的耳尖,而他薄唇微张,一声急促的喘息落在了阿箬的耳畔。
“啊……”
阿箬的腿软了。
她以为自己会摔下去的,腰间被寒熄的双臂箍住。阿箬的手抓住他的衣襟,寒熄将脸埋在了她的肩窝处,源源不断的热叫他化身成了七月的炙阳般,烫得阿箬鬓角都落下一滴汗。
“怎么、怎么会这么烫啊?”阿箬的舌尖都有些发麻了,她揽着寒熄的背,似是安抚般一遍遍从他背后的脊骨顺着。
寒熄就这么抱着她,直到他们再也看不见云峥的身影,阿箬这才察觉到已经许久不曾有风吹过了。一抬眸,四周漂浮着的灵在白日里不太显眼,而它们与她和寒熄一般,被困在了结界之中。
“是您设下的结界吗?”阿箬问。
“嗯。”寒熄的鼻音很重,他没放开阿箬,搂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
阿箬的腰很细,她的承受力也很强,即便如此也还是感觉到了腰上那一股力量的力道,勒得她有些难以呼吸,也有些疼。
却是安心的。
阿箬眨了眨眼,知道是寒熄下了结界后,才道一句:“难怪。”
难怪云峥毫无所觉地往前走,难怪她也没发现周围安静了许多。
寒熄的额头在她的肩窝处蹭了蹭,阿箬抚着他后背的手一顿,随后就将手停在了他背上。掌心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愣神片刻后她像是找到了源头般,忽而就明白寒熄设下结界的原因了。
“您不喜欢云峥吗?”阿箬问。
从见到云峥后,寒熄的话就少了许多了,虽说他以前也不怎么说话的,可却没有像这两日一般,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分明有话要说,却最后都化作了一抹不太喜悦的微笑。
寒熄没有不喜欢云峥,于神明的眼中,世人皆是一样的。云峥没害过人,他因缘际会之下以秋风峡的灵气修复了魂魄得以入道,浑身上下也是纯粹干净的,这样的人其实不招人讨厌。
可寒熄对他还是有些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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