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承袭熠王,年少继位军功赫赫,推行的诸多国政已然是触及到了朝堂内部的几位极富权势的贵臣利益。如今他已有数十日未曾回去,想来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看不到他的尸首也定当还有后招。
现在这山中怕是已有三方人马在蠢蠢欲动,其中秦潼自是不必多说,旭凤同秦潼一起长大,名虽为主仆君臣但实则更为手足兄弟,想来他此刻必定心急如焚。而另一方凉虢士兵性情暴戾,素来喜欢掳掠妇孺,这姑娘生得这般貌美,若是碰上了绝对难逃一劫。更何况除此之外还有最为棘手的一方,那便就是以南平侯为首,势要将他处之而后快的淮梧内叛。
战场拼杀到底还算得上光明磊落,若是直接扯兵谋反,旭凤怎么着都还能再高看他们一眼,可是呢?连饮食的相克喂毒这等阴损招数都能想得到做得出,这帮阴沟里面的老鼠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如此一个可以悄无声息便置他于死地的天赐良机!
所以在这样的一个敏感时期内他绝不可能放她一个姑娘家独身上山,那实在是太过危险!
如今她已被牵扯了进来,便也就只有他旭凤才能护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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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吃你亲手做的饭。
这人……莫不是被毒怕了吧。
心软的绾绾眨巴眨巴大眼睛,胸中莫名翻涌起阵阵怜惜。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顶多也就是个十八**九岁或是刚及弱冠的模样,但他却遭受了如此坎坷经历,不仅背上胸膛上全是旧年留疤的刀伤剑伤,现今竟还被亲近之人以着膳食暗害,导致毒素入骨。
瓜蒌闷蛏、草乌炖黄麂、藜芦甘草汤、人参玉竹炖鸡、川贝煨鹧鸪。
这几种膳食虽看似营养,但实则却两两相克。
中医上所谓的十八反十九畏,其中半蒌贝蔹荠攻乌;诸参辛芍叛藜芦。他每日餐食之中皆有两样乃是固定相克之物,所以经年累月的堆积便就导致了体内淤毒错杂多样,甚是棘手。若非是她在无意之中察觉到了他伤口之处的血液有异,及时用药调理,待毒素继续这般日积月累,恐不出一年他便会暴病而亡。
所谓医者仁心,现在绾绾只求这一看便就知是出身不凡的公子爷能好好的暂留此处,这样她还可以为他慢慢医治,以求平稳解毒,如此也才不算是浪费了她的一番苦心和那一对白玉耳坠儿。
单手托着脸颊,蹲在地上的绾绾偏过头去瞧她身侧的俊秀男人。
她还没有问过他叫什么。
她也还没有告诉他……她的名字呢。
摆了摆小手,在旭凤看过来的那满是迷茫的目光之中,绾绾浅笑,梨涡甜甜。
“初次见面,我是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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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才说了什么?
旭凤张了张口本想追问,但女孩子却转身采药去了。
曲着一条腿,单膝虚跪在密密的杂草中间,旭凤转着药锄看了又看,随即他笨拙的是直接顺着那枝叶之下的泥土挖去。可就才挖了两下便就感虎口一阵酸疼的旭凤……他的大手被的突兀覆上了一抹温热的凝脂肌肤。
她靠得极近,淡雅馨香扑鼻而来。
在旭凤一瞬僵硬的呆愣中,女孩子带着他的手动作,细心而又耐心的慢慢教着他该要如何正确的去采摘药草。
【如你刚才那般使力,是会伤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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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似乎还停留着温热滑腻的触感,旭凤心神一动,鬼使神差的将其紧贴上了鼻尖。
他嗅到了她遗留在他指尖的暗香。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不远处那道纤弱的身影之上,少年帝王将小药锄放在原地,起身离开。
片刻后,当绾绾扭头看到那被男人丢下的以至于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药锄之时,她不禁心生丝丝张惶。女孩子很想张口唤一唤他,但绾绾一不知道他的名字,二……二是他根本就听不见。
正当绾绾的杏眸都已然是噙上了泪花之际,她却突觉耳畔发丝微动。
【真漂亮。】
身后,是旭凤唇角含笑的注视。
原是他不知从何处折来了朵盛放的野花别在了她的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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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侯府
“你尚未出阁竟说此话,这成何体统啊!”
“女儿跟表哥指腹为婚十八载,婚事可是当年先王金口玉言定下来的!整个淮梧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又有哪个敢来笑话一句?!我心里早就把自己当成是熠王宫的一份子了,誓同表哥生死与共!他若大难不死,自是皆大欢喜。他若身遭不测,我便就是他的未亡人,绝无二话!”
穗禾眼中含泪,神情坚定。
“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说这话是要剜爹的心啊!”
闻言,穗禾当即便跪了下去。
“女儿不孝,让爹伤心了。但女儿剖心析肝也只是为了让爹明白,事关表哥,穗禾没有什么是赌不起的!”
“爹明白,爹都明白。”眼瞧着自家女儿这般的决绝,南平王叹了口气,率先放软了姿态的将穗禾扶了起来,南平王轻拍着她的手,悠悠道,“女儿稍安勿躁,爹这不也是才刚刚接到的消息嘛。原是打算前去同傅相他们商议,毕竟如今内忧外患,我们得想出个万全之策才行呀。”
穗禾急忙接道:“兵贵神速,我等您到子时!若您们还议不出个头绪来,我便带上我的飞凰军先行一步,去那罗耶山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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