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的是周呈,男人手里拎了个塑料袋,极轻的看了她一眼略微顿住,又飞快的移开视线,耳垂尖却不自觉的有些发红。
陈北装作不知道一般侧身让他进门,转个身又缩回了沙发上,她睡眼惺忪的说:“我想吃红烧排骨和糯米鸡。”
没有半点设防。
“好”,周呈目不斜视的迈过沙发进了厨房。
说好让周呈来做两个月饭,陈北点菜点得肆无忌惮,和过去没有什么差别。
还未完全清醒的大脑也没有在意周呈近乎逃似的动作。
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的响动,陈北很想起个身看一下,可刚刚还没褪去的睡意又涌了上来,她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再次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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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呈从厨房走出来时正对着电影幕布,那部《坠落》还在演,朦胧且模糊的画面撞进了他眼底。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部影片了。
这是十年前他和陈北窝在这座别墅里看过的最后一部电影。
那时临近高考,哪怕最散漫的陈北也认真起来,连周末都拽着他在别墅里学习。
周呈第一次看到陈北那样努力,努力到他都觉得有些过头,主动拉着她停下来。
那段时间陈北的心态很奇怪,脸上甚至连笑容都少了太多。
被周呈拉起后也只慢吞吞撞进他怀里不说话。
周呈带她去沙发上坐下,从七零八落的影片中挑出了这张。
他太明白什么可以让陈北犯困了。
这样纷杂的文艺片,像是天生与她相克,只要几分钟就足矣令早已疲惫不堪还强撑的陈北向睡意缴械投降。
那时她靠在他肩膀上,轻声喃喃:“周呈,你故意的。”
周呈还没有回答,她就强撑着站起来,跨坐在他腿上,下巴磕在他脖颈间,懒洋洋的说:“不看了,我困了。”
周呈小心翼翼的拥着她,像拥了块红颜软玉,连落在她脸侧的吻都轻得要命,哄他,“睡吧。”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周呈:“为什么?”
陈北轻哼一声,回答不出他的意料。
“不告诉你。”
周呈轻声笑,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拥得更紧了一些。
那时候他想,没关系,他还能有很多机会知道陈北在想什么。
可事实是,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了知道这个答案的机会。
陈北离开了他,在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人大概无论过多少年,有些特质都不会改变,比如看文艺片会犯困。
周呈没有管厨房里还在炖的鸡汤,镜片下的眸子落在陈北身上,翻涌又迅速平静,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脱下西装外套,走过去盖在了她肩膀上。
陈北睡觉时贪凉,喜欢穿吊带、短裤,露出纤长的胳膊和腿,这一点也没变。
似乎若有所觉,西装落在她肩膀上时,女人眼皮掀开一条细缝,有一瞬间的警惕,见到是他时又迅速放松下来,缓声说:“星星,饭好了没有?”
这么句话,带着点吴侬的绵软,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满是缱绻。
“星星”两个字仿若是夹着电,周呈指尖轻颤,险些没控制住拿西装的手,他目光冷冽的与陈北对视,过了半晌才沉声说:“吃饭吧。”
说罢,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陈北闻言揉了下眼睛,拢着他的西装坐起身靠在沙发里,慢一拍的脑子终于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声音散漫,“周呈,我叫你星星,你会难受吗?”
周呈脚步顿住,极轻的“嗯”了一声。
身后响起打火机打开的清脆声音,紧接着是慢慢飘来的烟雾,陈北指尖夹着橘红的光点,红润的唇微勾,“如果我很想这样叫你呢。”
周呈回过头,镜片下的目光已经冷到了极致。
陈北在他面前向来任性妄为。
这或许也是骨子里的习惯。
“你以什么立场这样叫我?”他淡声说:“陈小姐,你想叫我什么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你的嘴,你也没有必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陈北仰头与他对视,头略歪,似乎真的在思考他这个问题。
可最后吐出的话却是笑意盈盈的一句——
“周呈,你在生气吗?”
周呈很少生气,他看大多数人事物都不放进心底,情绪格外淡漠。
可陈北却总是能精准的调动他的情绪,用轻飘飘几句话打破他的冷静。
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是这样。
周呈没有回答。
他径直进了厨房,将菜端上桌后洗干净手,合拢刚刚被他散开的袖扣就要面无表情的离开。
他并不想再待在这里听陈北说出更气人的话,也从来没有陪陈北共进晚餐的想法。
陈北从沙发上起身,指尖的烟燃尽,被她按进了烟灰缸。
“周呈”,她语气里有几分漫不经心,仿佛将他看透,“今后我不叫你星星,作为交换,陪我吃饭吧。”
她总是知道该如何令周呈无法迈动脚步,顺她心意。
哪怕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只是为了让他留下陪她吃饭。
她笑了笑,“一个人吃饭很无趣的。”
她一个人站在灯光下,形单影只,像极了过去同样孤零零的她,也足以令周呈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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