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宁知道他有经济压力,想都没想过让他工资卡上交这种事,他们家一定是江刻当家,由江刻管钱,毕竟那些钱都是他熬夜加班挣来的。
唐亦宁心里很不是滋味,江刻是说过家用由他来承担,可作为家里的一份子,唐亦宁也想为小家庭做点贡献,比如房贷、水电、养车由江刻来,买米买菜由她来,这样才更像一对夫妻。
只是现实太残酷,她目前的工资连江刻一个零头都赶不上,非要打肿脸充胖子也很没意思。
周三早上,唐亦宁背着一个双肩包,很早就赶到办事处所在的大楼等待,没多久,莫惠清的车来了,唐亦宁坐上副驾,两人一起出城往南。
上路后,莫惠清先和唐亦宁说了说娅仕玫拉链样品的事,告诉她,以后再碰到客户要做拉链打样,唐亦宁要先看过明细,如果有疑问就立刻和客户沟通,沟通完毕后把单子发给跟单郭晓洁,告知交样时间,由郭晓洁去安排打样、发货。
“今早就能送到娅仕玫。”莫惠清开着车,自信地说,“可能现在已经寄到了,绝对比外克快。”
外克的工厂在上海和广州,周一拿到的明细,最快也要周二做出来,再发个快递,怎么的也不会比与娅仕玫同城的望金来得快。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唐亦宁把这些事都写在小本本上,心里明白,做业务会碰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第一次碰到不懂的事找人帮忙很正常,下次再碰到,就得自己去处理,不能次次都找莫姐救火。
唐亦宁问:“莫姐,娅仕玫要是真用了我们的样品,那大批量的成衣找我们签单的概率是不是会更大?”
莫惠清说:“会大一点,也要看外克打样的拉链品质上是不是和我们没什么差别,如果差异很大,那就难说。”
唐亦宁:“那你觉得品质会有差异吗?”
莫惠清笑笑:“微乎其微吧,这一单现在是我们占着主动权。”
其实唐亦宁的存在也是砝码之一,莫惠清没明说,唐亦宁自己心里也有数。
车子开出钱塘,行驶在去往温市的高速公路上,单程要开五个多小时,台城的行程安排在第二天。
两人独处,唐亦宁并不紧张,莫惠清顺便给她讲一些工作上的事,说到这次去温市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讨债。
莫惠清说:“小陶的单子,五六月签的,货早就走完了,按道理应该是八、九月回款,结果到现在一毛钱都没收回来,三十多万呢。”
小陶是一部的一个男生,和陆萧差不多年纪。
莫惠清继续说:“小陶跑了两趟温市,实在是没办法了,钱回不来他也拿不到提成,我就说我去帮他跑一趟。”
莫惠清给唐亦宁讲流程,做内销的服装厂家回款周期都比较长,通常是一个季度对一次账,货走完后三个月内要回款,如果没回款,业务员就得开始做工作,五个月不回款,就得准备打官司讨债了。
莫惠清:“服装厂放假都很早,年前二三十天就会放假,一月份基本上要不到钱,只能趁这两个月去讨债。十一月很关键,争取清掉一半,剩下另一半让对方十二月给,那这事就能解决。十一月要是要不到,厂家基本不可能在十二月给全款,因为他们年底要发工资,更加没钱。”
唐亦宁说:“以前在铠勋也差不多,不过因为有些订单金额很大,铠勋为了减小风险,都是做现金生意,不欠账的,欠账的金额倒也不大。”
莫惠清说:“那是肯定,面料厂随便一个订单就是上百万,欠不起啊。”
两人正聊得起劲时,挂在支架上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孙望金——望金拉链的创始人、二十多年来唯一的老总。
莫惠清没戴无线耳机,也不好拿手机接电话,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电话并按下免提,唐亦宁自然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孙总。”莫惠清语声温和,“这么早找我啊?”
孙望金年纪刚过半百,声音竟是有些苍老:“小莫啊,我昨晚一晚上没睡着。”
莫惠清:“怎么了?”
孙望金说:“我昨天又见了个人,一家拉链厂管业务的副总,唉……还是不行。对方一点把握都没有,我看他也没啥本事,吃了个饭就打发了。”
莫惠清说:“你别急,再好好找找,我也帮你去问问。”
“你在开车啊?”孙望金说,“先别去办事处了,到厂里来,我想和你聊聊。”
莫惠清说:“我出差呢,在去温市的高速公路上。”
孙望金沉默了一会儿,唐亦宁听到他用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啪嗒”一声,说:“小莫,广州那边不光是我的心血,也是你的心血,你打下来的江山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你不着急啊?”
莫惠清失笑:“孙总,你这也太夸张了,那是你的心血没错,真金白银投下去的,可我就是在给你打工,这些年我也没辜负你啊。”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考虑吗?”孙望金说,“去广州,年薪我给你翻一倍,一百二十万!提成另算!外加住房补贴、探亲补贴、餐费补贴、交通补贴,什么都给你包了,班子由你组,待遇你来开!等你回来,钱塘的业务部全部交给你,包括厂里那些人!我要是有一句话骗你,天打雷劈!就这些条件,你都不答应吗?”
莫惠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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