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穿了件毛衣,下身是条同色系略深些的针织裙,此时大衣拢在臂间,妆容精致,身姿窈窕。
“你回来了。”令旖浅浅一笑,仰头笑对着程肆,柔柔地问:“不走了吧?”
程肆一个眼神也没给,只吐出一个字:“滚。”
令旖脸上的笑容僵住,被这冷风一吹,更觉精致的妆容都似被吹得扑簌簌往下掉。
她近乎含泪地看着程肆,声音止不住颤抖:“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也是身不由己……”
程肆转身去开车,令旖见他如此冷淡,手急急伸出去,拉住了程肆手腕。
没有衣物阻隔,真实无比的碰触。
只一瞬间,程肆眼底浮现出层层燥意,更贴切地说,是毫不掩饰的恶心。
碰触不到一秒,她的手就被人大力甩开,今日跟着程术知来祭拜他母亲,令旖本就没穿高跟鞋,选了双最平稳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这一下甩得踉跄好几下,差点跌倒在地。
令旖几近震惊地看过去。
她十八岁进入大学就跟着程术知学习,去过程家无数次,程术知没时间,她甚至去给程肆开过家长会,见证过他从少年一点点长大。
除了当年那件事,她从来没见过程肆这么对待过一个人。他就像是程术知打造出来的最完美的艺术品,待人接物都是教科书式的范本。
令旖满脸惊愕地抬起头来,眼中蓄满泪水,她本就长着一张男人见了都我见犹怜的脸,此时梨花带雨的模样,没有人会不心疼。
可程肆毫无反应,眸底只有厌恶。
令旖语无伦次,只断断续续地重复一句话:“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
程肆一刻都不想多待,打开车门,狠踩油门飞驰离去。
天气不算好,没有太阳,云层灰蒙蒙的。偶尔被风吹动,阳光得到一丝空隙,透过浓云照落大地,投射进挡风玻璃,一缕金色阳光照在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腕。
程肆垂眸,目光掠过手腕,他紧蹙着眉,重重踩下刹车在路边停下。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没有洗手间。
眉间燥意只增不减,程肆侧身过去,从副驾前的置物格中找到盒酒精棉片。
撕开一张,便往手腕上擦。
一片用完就撕下一片,半盒的棉片都被他撕开,副驾真皮座椅上落满了包装纸和用过的棉片。
手腕的皮肤被擦得红得刺眼,可他好像还觉得不够。动作越发快起来,车内密闭的空间空气流动不畅,一闭眼仿佛就能再次看见令旖那张脸出现在眼前。
手腕处的红印越发惹眼,棉片无数次的摩擦让那处皮肤变得滚烫,他用的力气很大,却也好像感觉不到疼。
程肆降下车窗,凉风吹进来,心口的恶心感好似才终于被吹淡了些。
他降下车窗,停了许久,翻出手机改签了机票,一路疾驰到家。
电梯门打开,家门前堵了个人。
那人蹲在门边,咬着根烟,脚边还有好几个已经捻灭的烟蒂。
那人闻声抬眼,下一秒从嘴边拿下烟,望着程肆低骂道:“我他妈就知道今儿能蹲到你。”
程肆走过去开门,高违紧跟着他,进门却差点呛鼻子:“操,你他妈也不打扫打扫?”
高违轻车熟路地穿过客厅,伸手要去拉阳台窗帘。
“别麻烦了。”程肆说。
高违没搭理他,展臂一把拉开窗帘,又开了窗,新鲜空气涌进来的瞬间,才缓过一口气。
他转身去寻扫把,被程肆拦住,“我半小时后去机场。”
高违顿住:“回江城?”
程肆:“是。”
“你他妈……”高违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半晌,烦躁道:“我跟老师保证了,今儿指定把你这臭小子逮回实验室,蒙了麻袋打晕老子都他妈要把你绑回去!”
程肆神色淡淡:“退学申请我已经提交了。”
“你他妈提交个屁!”高违骂道:“申请老子给你从学院偷了,现在就压在我床板底下。”
程肆撩起眼帘,须臾,打出张让人心软的牌:“师兄。”
高违怒目的姿态一下子被这两字打得软下来,也不嫌脏,弯腰在沙发上坐下。他垂着脑袋,胳膊搭在膝盖上。
程肆说:“替我和叶老头说声抱歉。”
高违梗着脖子:“自个儿说去!”
程肆去冰箱拿了两瓶水,看了眼瓶身递给他:“喝吗?还没过期。”
高违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下去半瓶,说:“我就问你三个字,为什么?”
程肆敛着眼睫,淡声说:“没别的原因,你就当我课题做不出来。”
塑料瓶身被捏得变形,高违骂道:“滚他妈的,好歹编个像样点理由。谁用这个理由都行,你用谁他妈信啊。”
程肆打开瓶子喝了两口,静默数秒,低声说:“师兄,我暂时不想在这儿待着。”
两个大男人,在这灰尘满地的房间坐了半晌。也不知过了多久,高违将剩下的半瓶水也喝干净。
他轻叹一口气:“行。你不想告诉我们原因,我也不强求。只有一句,老师和我,永远等你回来。程肆,你得记得回来。”
程肆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起身去卧室收拾东西。高违问道:“就这么着急,非得今天赶回去?跟我去实验室见见叶老,他老人家天天嘴边记挂着你,对几个研究生的师弟师妹,整天嚷嚷着让向你学习,都快被研一刚进来的那伙打印照片贴床头,逢考试孔子都不拜就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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