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好痛,好痛。
这点痛你就忍耐不住了吗?桂风遥站在一旁漠然看着他:你不是说了想要帮上我的忙的吗?
我少年捂着嘴,一边流血一边弯起眼睛颤抖着冲她露出个笑:我会加油的。我会帮上娘的忙。
桂风遥满意道:好孩子。
与此同时,桂云扶耳边也响起声音:为什么以前的你这么听娘的话,现在却不听了?
你为什么要从地下室逃走?为什么不听娘的安排?
没用的废物。
你比以前的你还要没有价值。
长矛的瘴气骤然从黑暗中钻出来,在他毫无防备之时,刺入他的胸腔,肆意地在血肉中搅动,桂云扶并不反抗,只是扯起嘴角笑:你想跟我说的就只有这些?
桂风遥慢慢从后面现身:你当初明明可以为了娘忍受七天七夜的痛。
那是以前。他低眸,看着自己手上,还有从胸口、从嘴里溢出的一片血红:你以为用同样的办法就能让我屈服吗?
桂风遥道:那你不想要娘的爱了吗?
他低咳两声,膝盖一抖,顺着墙坐到地上,剧痛让他有点说不出话了。另一头,疾雪好像察觉到了不对,但她没有吭声。
好。
很好。
看来还是听懂了他的话的。
桂云扶喘着气抬头,他从来都优雅残酷的母亲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手中长矛正将他的胸膛一枪贯穿,她缓慢地、不慌不忙地转动枪柄,任由他拧眉露出吃痛的神情。
混元珠,这就是你所有的价值。是我给你的价值。她说:如果你拒绝使用它,那你还剩下些什么?
这样的情况下,躯体上的痛楚似乎已经算不上什么,生母贬低轻蔑的话语才是真正伤人的一把利刃。
从小到大,魔鬼般笼罩在他心头。一刻不散。
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她的爱,是有条件的。而他,不配。永远不配。
桂云扶皱眉,捂着半边耳朵断断续续地说:别说了
那你听话,娘就停下来。
娘
汗水和血混杂在一起,顺着额角淌下来,把浅紫色的衣袍浸湿了一大片。
就算试图伸手抓住长矛,以他此刻的力量,也根本无法将它从身体内拔出。
没用的。你的同伴似乎觉得突破秘境就能打败我。但很遗憾,相反,我会在这里让你的神魂再次屈服。桂风遥笑道:不听话的孩子,不配被爱,只配接受我的惩罚。
不配被爱。
没有人会无条件爱你。
方才的那些抵抗似乎在这句话中彻底化为乌有,桂云扶想起了从前的种种回忆,声音开始发抖:不要不要再说了娘
那就乖乖接受混元珠,别再做无谓的抵抗。桂风遥看了眼身后的另一个空间:至于她。只要混元珠能发挥力量,我可以轻易杀掉她。
桂云扶也不知有没有在听,身体摇摇晃晃,像被抽离了力气的傀儡,往旁一栽倒在地上。脑袋狠狠撞上了地板,撞得头破血流。
然而桂风遥只冷眼旁观,看他因为血流得太多,眼中光线渐渐涣散,仿佛又回到了幼年,像个真正的,没有生命的物件似的,绝望地、渴望地,定定注视自己唯一的救世主:接受混元珠就就不会再痛了吗?
没错。
娘就会爱我吗?
只要你做个乖孩子。不要让我觉得自己生了个没用的东西。
啧。
疾雪砸了下舌,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气克制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冲身后说话。
但即便如此,她额角青筋仍旧在腾腾直跳,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天知道她有多想就这么冲过去让桂风遥滚开,离她的芙芙远点。谁也不能伤害他。
但她又想起桂云扶刚才说,让她不要回头,不要管他。要她,信任他。
那是很确定、坦然自若的声调。他肯定有什么计划。
疾雪再一次劝自己冷静,冷静。
不是决定要相信他吗?
她执着剑继续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另一边的空间。
桂云扶的血几乎铺满整个地面,他身下好像绽出一朵诡谲的红花。他躺在鲜红的底色里,雪白的手腕往上,像是在寻觅一条蛛丝般地,颤颤抓住了长矛枪柄。
然后在桂风遥微笑的注视下,他也慢慢扬起嘴角,对她露出一个满带恶意的,美丽的笑容。
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那一瞬间,桂风遥的神魂出现了裂缝,因为她第一次犹豫、迟疑了。
疾雪那边的黑暗空间突然亮起了灯,就算只是短短的一秒钟,但她也看见了,位于秘境中央的那处要害。
没错。攻破秘境的办法就是找到解开秘境谜团的答案。
显然,桂风遥的谜团掩盖在漆黑之中。但眼下也已经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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