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虞瑶慌乱中忍着疼痛艰难抬起手臂,手掌攀上楚景玄的手腕,而楚景玄也配合松开对她下巴的桎梏,不紧不慢握住她的手掌。他用温和的语调说:瑶瑶也还不能乱动。
虞瑶眼底积聚起泪,咬了下唇,忍住哭意告诉他:臣妾当年,不是不愿嫁给陛下。
楚景玄只笑:是吗?瑶瑶果真聪慧,知道朕爱听什么。
那笑意未达眼底。
而这样一句话落在虞瑶耳中,如一道惊雷劈下来,粉碎她不切实际的妄图与他解开误会的幻想。
她的所有解释,他已然不会信了。
即便告诉他当初她心悦于他,他如今也必是不会信了。
在他眼里她又是什么样子?
大约是,一个为着荣华富贵事事可出卖的人。
陛下当初不是对臣妾说,不想要臣妾做陛下的皇后吗?虞瑶别开眼,几是颤声问。
楚景玄见她似执意同他提起旧事,轻笑一声。
瑶瑶心里介怀着这个?
其实不过一句气话,况且朕为何那样说,你应当比任何人清楚。
她应当清楚?
虞瑶拧眉:因为陛下听见臣妾的那些话?
难道只这一件事么?楚景玄反问,在虞瑶错愕抬眼看他时,他嘴边噙着点虚假笑意道,不是连你虎口遇险也是假的么?瑶瑶亲自参与的,怎么也忘了?
刹那便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虞瑶满脸愕然,不可置信看着楚景玄,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楚景玄也知提起旧事会叫她慌乱。
毕竟她从来不晓得他其实知道这些隐秘之事。
但挑明也罢。
亦免得她弄不明白局面,时不时旧事重提,叫人心烦。
罢了,朕不是要和你算旧账。
楚景玄嗓音低沉,指腹擦去虞瑶眼角淌出的泪,朕说过不计较便不计较,往后好好的便是。
虞瑶闭一闭眼,没有回答。
楚景玄静静看得她片刻,见她不愿睁眼,只让她安心休养便起身出去了。
却不知虞瑶心如刀割。
原来,原来连她被皇帝从虎口救下也尽是他们的算计。
这一桩连着皇帝听见她说不愿嫁他,怎会不认为她与他们同流合污?
她又怎么解释得清楚自己没有参与其中?
原是后来所有的一切皆有因由。
她与楚景玄走到今日这一步,已不必挽回,亦明明白白无可挽回了。
且无论她与楚景玄之间变成何种模样,哪怕某天姑母仙去,只要她一日是皇后,楚景玄便一日会顾及她这个皇后的脸面,给虞家优待,让她有个不丢脸的娘家。
不能继续等下去。
虞瑶想,她要尽快见妹妹一面,让妹妹配合碧珠早日离开虞家,她已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
楚景玄从侧间出来,想着虞瑶流泪的模样,便让流萤姑且不必进去。
他压下心底些许沉郁情绪,如常坐在龙案后批阅奏折。
后来几次按捺不住进侧间去看虞瑶,她都在睡着,楚景玄觉出她似有意避他,心下隐隐的不快。
却在记起她想见妹妹后,终把常禄喊来命他即刻出宫去请虞敏。
常禄领命退下,楚景玄随手取过一本奏折打开,看得几眼又啪地合上。
恰在此时,常安进来回禀事情。
抓到人了?楚景玄看一眼常安,沉声问。
常安躬身道:是,证据确凿,无可抵赖,此人已经招供了。
摆驾碧霄宫。
伴随楚景玄的声吩咐,他从龙案后走出来,步下玉阶。
德妃柳月珍住在碧霄宫绛云殿。
她入宫以后,皇帝极少会过来绛云殿,上一次来,更不知多久以前。
听见宫人通禀皇帝陛下驾到,德妃柳月珍一怔之下失手打翻手中一只青花瓷茶盏。大宫女连忙让小宫女清理,又去扶德妃:陛下来了,奴婢服侍娘娘梳妆。
德妃愣愣被大宫女扶着站起身。
却不待她先去梳妆,楚景玄已阔步入得殿内。
看见他走近,德妃勉力回神,连忙向他规矩福身行礼: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楚景玄淡淡道:全都退下。
德妃的大宫女福身应是,领着殿内的宫人齐齐退出去。
楚景玄瞥一眼僵硬立在原地的德妃,也没有走到罗汉床坐下,只问:德妃可知朕为何而来?
前些日子,冷宫里的霍雪桐去世,毓秀宫的采女叶秀莹被赐死。
凤鸾宫里也有小宫女不知去向
德妃眉眼低垂,克制住心慌,低声回:臣妾愚钝。
她藏在袖中的手不由握紧。
下在皇后沐浴所用热水里的毒药,光凭德妃自己想必没办法弄进宫。你们柳家好大的本事也好大的胆子,敢对皇后下毒,且是令皇后或小产或无子的毒药。
楚景玄蕴着怒的话无情戳破真相。
德妃一张脸刹那间失去血色,变得惨惨淡淡。
楚景玄又对德妃说:最初你想将事情推到霍雪桐身上,选的小宫女也颇具迷惑,可是霍雪桐没有你的脑子,霍家也没有你们柳家的本事,她和霍家做不来这件事。只你觉察到那小宫女有异,心中不安,又见朕将霍雪桐打入冷宫,趁着皇后去过冷宫探望霍雪桐便妄图谋害她,以栽赃皇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