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默一默:娘娘给自己也留过一封信。
信里自然是想要记得的事。
楚景玄眸光闪烁:日子也不对。
本该前些日子来,只是孩子生病了,娘娘不得不推迟这事。流萤说。
楚景玄记起从酒楼里走出来迎接虞瑶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斜睨流萤:你家娘娘莫不是还想改嫁?
没有的事情。
怕皇帝陛下误会之后不知做出什么,流萤连忙否认道,娘娘曾经说过,此生不会再嫁。
楚景玄便说不出心里何种滋味了。
瑶瑶离开他之后确实如他所想过得很好,却又不是他以为的那种过得好。
枯坐半晌,楚景玄恹恹让侍卫送流萤回县城。
在流萤离开以前,他不忘警告:你若让你家娘娘晓得朕在这里,朕便立刻将她掳回宫里去!
流萤自然一副绝不敢在虞瑶的面前多嘴半个字的模样。
但其实,她本也不准备提。
同样是虞瑶在服下断情散之前做的安排。
那时不知会否被发现依然活着,也不知会否被找到,只仍做最坏的打算。
流萤始终记得虞瑶的话
即便被皇帝陛下找到,只要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不会将她强掳回去,日子便如常那么过。
她们主仆心里皆十分清楚,若被找到,若皇帝震怒,她们毫无招架之力。
故而虞瑶选择划出那么一条底线,好过终日提心吊胆。
侍卫送走了流萤。
留在厢房内的楚景玄直觉得心口闷堵得厉害。
放任她余生留在这个小县城是不可能的。
可他现下面对的局面,是瑶瑶不记得以前的事,他的忏悔与歉疚在这个前提下将全无意义。
仿佛
她不怨他,不恨他,却也不爱他。
但他们原本是互相喜欢的,他们两个人原本明明是互相喜欢的。
瑶瑶怎么能抛下他一个人?
这几个月时间,他期盼又期待那么久的重逢似变成一场空。
仿佛她已经走出去很长一段路,而他像傻子一样停在原地,以为能等到一个无意回头的人。
楚景玄是生气的。
但即使冲到她面前发怒,恐怕她也只会茫然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断情散解药难得却非不能得。
只这般情况下,让她回想起来旧事意义何在?
他此时也看出来了,她在这里扎根以后根本没有打算再逃。
大约是她说过的喜欢是喜欢,不喜欢是不喜欢,哪怕他是皇帝,在她眼里一样没有办法操控她的心。
于是她便轻易令他什么也做不了。
陛下,奴才听流萤方才说过的那些话,总觉得娘娘是愿意和陛下重新来过的。常禄压低声音,躬身道,娘娘能心悦陛下一次,定然也能心悦陛下两次。
待陛下将二小姐寻回来,自变成娘娘眼中的恩人。
娘娘岂会待陛下不好?
楚景玄垂眸,暗忖间道:不能把虞敏直接送来灵河县。
常禄听着这话语气不对,悄悄抬眼,只见楚景玄惨然一笑,但朕和瑶瑶,是要重新来过了。
夜渐深。
住进县城中客栈的楚景玄趁着夜色穿着一身玄色衣袍从客栈里出来。
在一刻钟后,他平生第二次翻墙。
依旧是翻虞瑶的院墙。
虞瑶在灵河县置办的酒楼与宅院,实则为前院和后院。
借着清冷月色,楚景玄打量得几眼这座小院。
院中栽种几棵夜里难以辨认品种的果树,院落一角有一座葡萄架,另一角则以竹为屏,有一座蔷薇花架。
小小院落,随意瞧一瞧也觉出温馨。
清凉夜风送来淡淡的花香。
楚景玄循着房间窗户透出的光亮,悄然靠近窗下,听见房中传出那道实则陌生的声音。
唯有语气温柔异常,诱哄般说:昭儿乖乖睡觉明早才有羊乳羹吃哦。
又一道乖巧的声音软软道:娘亲一起睡。
房间里的人仍在继续辩论睡觉事宜。
本也是温馨一幕,躲在外面听壁角的楚景玄偏拧了眉。
他听出来房间里的像是一个男孩,而他清早见过的那个是女孩。
流萤在他面前也只明白提起过一个叫宁宁的女孩,这个孩子叫昭儿,他们无疑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个孩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总不会也是收养?
刚弄清楚一个,马上冒出来第二个。
楚景玄想起他和虞瑶至今没有孩子,一时间甚为心烦。
当下又回想流萤白天说过的话。
娘娘见到被遗弃在路边的宁宁与只是孩子生病,不得不推迟
暗自咂摸一番流萤当时在他面前说出这几句话的语气与用词,楚景玄隐约感觉触及到什么。
那个生病的孩子,不是宁宁,而是这个昭儿?
即便如此,又有什么不能直说?
楚景玄倒也不信流萤敢随便拿话糊弄他,隐瞒虞瑶和别人有染之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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