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说过些难听的话,论起来,是我对不住陛下。
虽然和陛下有缘无份,但回想过往,那些恋慕着陛下的日子不令我感到后悔。只是不幸欠缺些机缘,叫我们都在那几年的时间里吃尽苦头。如今过得这许多年,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陛下才高识远,通达谙练,一定也可以。
一声一声温柔话语落在耳中,楚景玄听得眼热,愈发不舍。
最后不过嘴角微弯,轻轻颔首:好。
虞瑶迟疑了下,仍劝上两句:陛下贵为天子,与常人有所不同。
后位一直空悬也不是正经。
余下的话,到底没有多言。
只要让他知道她不介怀这些事便足够了。
楚景玄晓得虞瑶所说不假,她当真不在意他另立新后。
可她温温柔柔对他道出这样的话,于他而言,不啻于另一种意义上的惩罚。
为何不在意?
自是她没有要他那份感情的意思,才能轻松劝说他开始新生活。
同样的错不能一犯再犯。楚景玄徐徐回复,瑶瑶,在忘记你之前,我不会这么做。
又说,那些大臣也不能怎么逼着我立后,别担心。
静默数息,他道:从前你不考虑再嫁之事,大约是怕我有一日找到你,连累无辜。往后不必再有这种顾虑,只要那个人对你好,只要你幸福快乐,我其实没资格阻拦,也没资格为难你们。
话音落下以后,楚景玄沉默了。
他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些话,可仍旧佯作大度说出口。
不仅楚景玄意外,虞瑶更为此讶然。
这些话,令她更进一步认识到楚景玄的转变放在从前,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些话?
虞瑶一时间眼眶微热,点一点头快步走向廊下,回了房间。
她靠着房门,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忆起那些在今日彻底终结的少女心事,没忍住落下泪来。
被留在院子里的楚景玄再难强撑。
怕自己反悔,为难于她,他不敢在这个地方多留,失魂落魄地离开。
翌日。
虞瑶收到消息,去城门口送沈碧珠和楚辰远回阙州城。
沈碧珠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一看憔悴的面容和眼下的乌青,小声问: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
虞瑶勉强一笑:是有点儿。
沈碧珠抬手摸了下她的脸:那你别送了,快些回去,好生歇着。
虞瑶道:不碍事。
沈碧珠便未多劝,只说:我和王爷先回阙州城了。
你们快些打点好灵河县的事,早些过来,我们在王府等着你们。
虞瑶微笑颔首:一定。
沈碧珠拉一拉她的手,多说得几句话,同她道别,随之被楚辰远扶上马车,先一步乘马车离去。
而自中秋那夜过去,楚景玄没有再出现。
流萤和虞敏看在眼里有些稀奇,毕竟她们见识过皇帝对虞瑶的殷勤小意。
却不便多问。
尤其见虞瑶一切如常,唯有压下疑问,为离开灵河县而忙碌着。
在决定离开灵河县的最初,虞瑶想过将酒楼让渡给之前在酒楼帮工的阿福继续打理。但思想来去,担心有人嫉恨,最终放弃这个想法,张贴出酒楼转让的告示。
出事之前的两年多,这间酒楼生意一直很不错,位置也好。
一转让,很快有买主上门。
虞瑶挨个接触过,选中一个感觉诚意最足、出手相对阔绰些的签下契书。
之后他们拿一个个箱笼开始收拾起东西。
宁宁和昭儿帮不上忙,两个人日日结伴在院子里玩闹。
收拾东西期间也翻找出他们的那两把小木剑,看见小木剑的他们终于记起许久不露面的楚景玄。
两个小孩儿在楚景玄的耳提面命下记住这两把小木剑乃他所做。
尤其宁宁年龄稍长,能记事,牵着昭儿哒哒哒跑去缠虞瑶,一本正经问:娘,他怎么都不来陪我们玩了?
虞瑶微怔,又瞧见他们手里的小木剑,反应过来宁宁口中的人是楚景玄。
她只蹲下身扶着宁宁的胳膊问:他是谁?
宁宁指一指小木剑:是他呀。
反而旁边的昭儿拿手中小木剑戳一戳地面,咕哝一句:是爹爹。
虞瑶捕捉到他口中这一声,诧异望过去。
宁宁也仿佛被点醒,点着头连声附和道:对,是爹爹!
虞瑶好半晌说不出话。
她知道楚景玄多希望听见他们这一声爹爹,但现下只怕是听不见了。
往后一段时日能听见的希望也不太大
小孩子忘性大,即使有机会再见,恐怕也不记得楚景玄这个人。
虞瑶暗暗叹一口气,没有多言,哄着宁宁和昭儿去玩。
而他们也的确很快把这件事情忘在脑后。
虞敏恰巧听见虞瑶同宁宁、昭儿的这一番对话,她本便奇怪楚景玄为何中秋过后再未出现。
但见祁寒川一直在,不由寻个机会问祁寒川:陛下离开灵河县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