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瑶是经历过一次的。
那些繁琐的礼仪、各式各样的规矩,虽记忆不甚清晰,但大致记得。
印象更为深刻的是一整日下来,疲惫不堪,腰肢酸软。
而前些时日答应楚景玄所说的再嫁他一次的时候,自然没有惦记这些事。
而今
虞瑶看一眼楚景玄,慢慢收回搭在嫁衣上的手,轻唔一声:陛下的话倒是提醒我。
楚景玄问:提醒什么?
累人呀。虞瑶语气有些无辜,实在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楚景玄正琢磨此话何意,虞瑶已慢悠悠补上一句:陛下,我后悔了。
瑶瑶!楚景玄听言便是一惊。
虞瑶笑看他一眼,牵起睁大眼睛好奇看着他们的宁宁和昭儿:走,娘亲带你们去用膳。
楚景玄立在原地讶然看虞瑶三人出去了。
须臾,他后知后觉,那几句话应当是在和他开玩笑
只心下惴惴,楚景玄跟去用膳,见虞瑶的旁边有空位,自觉坐过去。
虞瑶正专心用膳,没看他。
瑶瑶,楚景玄沉默拿起银筷,夹一筷子菜放到她面前的碗碟里,忍不住问,刚刚的话,不是真的吧?
几个字说得异常小心。
虞瑶嘴角微翘,也夹一筷子红焖羊肉给楚景玄:陛下用膳。
吃饱以后
也好早些洗漱休息,明天可是得早起呢。
楚景玄微愣之下确认之前那话是玩笑,唇边终于浮现一点浅浅笑意。
瑶瑶也吃。他笑着殷殷切切帮虞瑶多添一筷子菜。
本是嫁过一回的人,何况年岁长了那许多,虞瑶便以为自己能平静对待翌日会发生的一切。
却未想,夜里辗转忐忑,竟生出些少女心事。
恍然仿佛回到最初出嫁那一次。
心中惶惶,几多忐忑,细想又知今时今日与那个时候大不相同。
当初对进宫以后的生活充满悲观的念头。
这一次,她并无那些忧虑,她同楚景玄之间亦不再隔着那许多的人与事。
虞瑶想着这些,脑海诸般念头逐渐被楚景玄这些日子的体贴温柔占据,一颗心也变得安定。
复在心神安定中捕捉住困意,在夜深寂寂里悄然睡去。
翌日清早。
虞瑶一觉将将睡醒,流萤便已领着梳头娘子并一群小丫鬟进来。
她在众人的簇拥下留在房间里洗漱、用早膳,用过早膳,她们随即马不停蹄开始帮她绾发梳妆。起初她被伺候得晕头转向,后来索性丢开手任由她们摆布。
灵河县生活的那些年,衣着上虞瑶养成以轻便舒服为主的习惯,盛装打扮也离她颇为遥远。
今日凤冠霞帔,满头珠翠,愈觉得脑袋发沉。
她这个样子已顾不上别的。
但知道虞敏和祁寒川会照顾好宁宁和昭儿,便不至于太过挂怀。
当红盖头被蒙住脸,眼前红雾蒙蒙,虞瑶被流萤扶出房间。
又在锣鼓喧天中坐进花轿,在热闹喜庆的气氛里,入京城,直奔向皇宫。
花轿外始终有热闹的动静传进来。
虞瑶听着,一颗心反而很平静,并无昨天夜里有过的忐忑。
直到热闹的动静渐消。
周遭变得安静,除去脚步声、马蹄声与马车车辙滚过地面的声音外,几乎听不见别的响动。
看不见外面情况的虞瑶凝神仔细听一听这些动静,想着大概已经远离长街,花轿骤然停下,马蹄声、马车的车辙声一并消失。这一阵忽然的寂静只维持数息时间,转眼之间便是排山倒海山呼万岁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虞瑶的耳中。
她讶然,心口猛地跳动了两下。
而伴随着群臣恭迎,花轿重又启程向前而去。
浩浩荡荡的队伍入得皇宫。
当花轿又一次停下时,轿帘被掀开,虞瑶被扶着从花轿上下来,未几时,手里被塞过来一截大红的绸缎。
她清楚在大红绸缎的另一头便是楚景玄。
于是,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平稳,被牵引着入得正殿内。
在礼官的主持下,在一道道目光的见证之下,他们同牢而食,合卺而饮。
象征他们从此夫妻合一、永结同心。
到得此时,虞瑶内心平和,想到那些朝臣们日后晓得她真实身份,不知如何吹胡子瞪眼,不但不觉得紧张惶恐,乃至无端有些恶趣味的好笑。似乎确信楚景玄会在她身边会保护她,便不感到害怕。
饮下合卺酒,他们两个人也又一次礼成。
被扶着从殿内出来的虞瑶转而被送回了凤鸾宫去休息。
流萤、虞敏和宁宁、昭儿暂不便露面,是以先行被送到凤鸾宫。
祁寒川的身份不便入后宫,进宫以后很快与他们分开。
临别之际,坐在马车里的虞敏掀开帘子一角,看见马背上少见穿着一身藏蓝衣袍的祁寒川。
那一刻心有所觉,知此一别,恐难再见。
虞敏十分清楚
这一年多时间,若非陛下有旨,令他保护昭儿和她姐姐,祁寒川也不会一直待在他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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