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殷零慌乱躲闪,虽应接不暇,却满眼皆是幽崇的安危。幽崇只是寸步不离地护着玲珑,像是在说些什么。
一道白光闪过,似疾羽飞驰,直直指向玲珑。须臾间,那个青白的身影闪身而过,以宽厚的肩背挡住利箭,牢牢将玲珑圈进怀中。
师父!殷零嘶吼出声,似是飞鸟哀鸣,显得凄然卓绝。
崩裂的血花在幽崇的白衣上漫开,浸红了殷零的眼。她疯了一般奔向前处,全然不顾仍在四处飞窜的利箭。
风声在耳边作响,带着穿梭的箭鸣,让她乱了心绪。
霎时间,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贴近,耳边响起的,是利箭穿透身体的闷响。
殷零不可置信地回头,眼前放大的是奶娘口鼻溢血的脸。她用身体将殷零紧紧护住,单薄的脊背,被三支白晃晃的箭羽刺穿。
囡囡,王妈可能,不能保护囡囡了莫要再鲜血随着话语愈加汹涌,不待奶娘说完,便毫无生气地瘫倒在地。
王妈!殷零的哀嚎近乎嘶哑,她似是要掀了这天地,疯魔般朝黑衣男子袭去。
殷零步伐渐乱,眼前似有一片殷红,让她绝望疯狂。
她毫无阵法地厮杀,直至一道白光,刺穿她的胸膛。
痛感传遍全身,意识愈发模糊,整个人都似是悬在半空,无法落地
重新睁开眼时,已是一处未知的所在。荒芜的大道上,无花无叶,只有遍地的黄沙和被风掀起的层层狂浪。
殷零疑惑地摸摸心口,并未寻到任何痛感。而周身的轻盈,让她怀疑自己早已身首异处。
她慢慢走上那条大道,并无想象中的惶恐。
心底有太多的悲痛和愤恨,它们撕扯着她的神经,占据她的理智。
道路越发宽敞,直至踏上一片花海。滴血的殷红肆意生长,衬着夜色,犹如披上了一层血红的地衣。
近旁的河水昏黄一片,隐隐带着血色,溢出一片腥臭。
她心下阵阵犯怵,眼前的红花,似在一本书鉴中看过。名为曼珠沙华,生长于,三途河畔。
原来,自己真的死了。
她心中并无惧怕,反倒有种释怀的轻松。
远处有光亮跃动,待她好奇走近,才发现光源来自一个小姑娘的灯笼。
她穿着一身艳红抹胸小裙,乌黑的青丝在头顶随意盘结成髻,发间插着一朵曼珠沙华。
细白的脖颈上挂着银色项圈,眉间稚气未退,约莫也就十五六的模样。
她挥着手上的灯笼,正与身前的厌鬼打的难舍难分。
那是以人间欲望为饵食的庞然恶鬼,体型越大,吸食的罪恶便越多。
此时身前的这只足有二楼高,一伸手,便揪着小姑娘的腿丢出老远。
殷零初来乍到,不知如何站队,但见小姑娘落了下风,仍是飞速召出云素钗,毫不犹豫地向厌鬼攻去。
对对,揍他。一头栽进土里的小姑娘狼狈起身,一边欢呼雀跃,一边擦着脸上的脏污。
厌鬼看着可怖,实是外强中干。他跌跌撞撞地冲向殷零,却被殷零反骑上肩,生生挨了两棍。
气急败坏的厌鬼左右晃动,试图将殷零从脖颈上甩下。可殷零岂能随他所愿,一个重击便让这庞然大物化作一团黑烟,就此袅袅散去。
这就,完了?一旁的姑娘匆匆跑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很厉害吗?殷零根本不识鬼怪,也是惊讶地问道。
面前的姑娘似是想到什么,闭眼感知片刻,才苦着脸哀嚎出声。
确实完了,我又办错事了。她懊悔得捶胸顿足,满眼皆是歉意。
殷零不知何出此言,只能耐着性子劝解:慢慢说,别急。
她缓了缓,拉过殷零在一旁坐下,这才娓娓道来:我叫夜珏,是这三途河畔的接引使者。近日不知为何,增添许多莫名枉死之人,我便偷了个小懒,摇动了招魂铃。谁知谁知就把你给招来了。
她满是愧疚地说着,边说边偷眼看殷零的反应。
所以,我没死吗?殷零分明记得箭羽已穿透身体。
夜珏不置可否地思虑许久,才开口答道:你只是元神不稳,又被招魂铃影响,所以
她白皙的小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声音越发地小,低头不敢看她。
所以!我是不是没死?殷零的声音又拔高几分。
是,我会想办法让你回去的。夜珏偷眼看看殷零,眼里却有要负责到底的坚定。
殷零笑了笑,似是毫不在意地回了句:行吧。
她还不想死,刚认回的父母还未尽孝,王妈的仇还未得报,只是那幽溪山,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走吧,我先带你转转,来都来了。夜珏蹦蹦跳跳地向前跑去。
殷零顿时僵在原地,来都来了?莫非这小姑娘,根本不知该怎么让自己回去。她无奈扶额,不甘心地跟上夜珏。
穿过花海,便到了一片隐在花丛中的小村庄。夜珏拉着殷零的手,走在这天地间最暗的一隅。
她手上的萤灯幽幽发着蓝光,随着走动,一路晃荡,衬得周围更为阴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