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庞沉默着没有开口,他的意思很明显不会回去。
隔着雨帘,眼睛直直看着大门紧闭的长公主府。
明明只是一道门的距离,近得只要推开门走进去就可以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可卫庞却觉得他和音音隔得很远很远,咫尺天涯。
近来,卫庞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差了很多很多,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和离,最开始的时候他没办法接受,但如今他接受了。他只希望能再见音音一面。能在死前求她一句原谅。
可音音避而不见。
他没有离开,他在赌。用自己的身体,用苦肉计希望能赌她一次心软,一次就好。
门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的视线中,那扇紧关着的朱色大门缓缓打开。
卫庞激动得下意识抓紧了轮椅,只是燃起的欣喜在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又暗淡了下去。
她到底还是不愿意来见我吗?卫庞颓然道。
他视线又落在卫嘉的腿上:嘉儿,你的腿好了?
卫嘉撑着伞,垂眸看着眼前沧桑的男人:是,我的腿,宜儿的脸都已经好了,是娘想办法治好的我们。
那就好那就好。他本还想着让孙神医来长公主府替他们治疗,没想到他们已经好了。
这是娘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你别来了,她不会见你的。
卫嘉将一盒锦盒递给了卫庞。
得知是殷音给他的东西,卫庞忙接了过来,仿佛那是最贵重不过的珍宝般。
她,真的没有其他话要对我说吗?在卫嘉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卫庞问。
没有。
朱色的大门再次关上,仿佛从来没有打开般。
卫庞到了马车上,马车缓缓往卫阳侯府而去。
锦盒放在膝盖上,他先是用帕子将锦盒外面不小心沾到的雨水一点点擦干净。
之后,他缓缓打开。
第977章 娘亲失踪后的侯门炮灰子女(完)
锦盒里,躺着一根白色的簪子,玉色的栀子花形状。
卫庞认得,那是当初他给殷音的定情信物。
他记得,殷音很喜欢这根簪子,十几年一直都戴着,而如今......
卫庞将锦盒里断成两半的簪子拿去来,双手颤抖着。
是的,簪子断成了两半,就像他和音音,感情,夫妻关系全部都断了,再无可能。
卫庞紧紧握住簪子,尖锐的一头扎进了他的掌心,鲜血一滴滴滴落在锦盒上。
卫庞弯下了腰,呜咽着哭泣......
...
那日后,卫庞再也没有去过长公主府。
他将已经断了腿的卫承赶出了卫阳侯府。
近日,他昏迷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身体已经药石无灵。
之后,他更是连爬都爬不起来。
阿文,扶我起来。这日晚上,卫庞难得的精神好转。
侯爷,您要做什么,吩咐属下去做就行了。
我要给殷音写信,亲自写。
阿文看着卫庞的精神状况,难得没有拒绝:好。
他搀扶着卫庞坐起来,将点燃的蜡烛移近了些,又拿来笔纸铺上。
卫庞拿起笔,大概因为手没有多少力气的缘故,微微颤抖着。
他斟酌了许久最终才缓缓落笔。
他一笔一画写得艰难,也写得很慢,每每写几个字,都要停下歇息一会再继续。
期间又不可避免地咳嗽。
他用帕子捂着嘴低低地咳,待将帕子放下,上面已经沾满了血迹。
他没有理会继续写。
短短的一纸信,他写到了深夜。
夜深人静,天地间安静了下来,一切都孤寂得可怕。
卫庞放下笔,待字迹干了后,缓缓将信折好,放入了信封里。
侯爷,您把信给属下吧,属下明日就送到长公主府。
卫庞凝视着手上的信,良久,他缓缓摇头,将信放在了蜡烛上。
侯爷,您这是做什么。
烛火将信焚烧,烟雾萦绕。
阿文并不知道信的内容,只看到了几个字:下辈子夫妻
侯爷,您这是何苦呢。好不容易写好的书信就这么烧了。
没机会,没机会的卫庞喃喃着。
信烧完,卫庞仿佛完成了什么般,那口撑着的气瞬间没了。
翌日,他躺在床上,断断续续跟阿文道:待我死,死去,将我葬在绝情崖的栀子花林里,切记,切记......
是。
卫庞欣慰一笑,视线缓缓落在门口上,他听见了,他听见阿文派人去和长公主府的人说他时日无多,希望长公主能来见他最后一面。
她会来吗?
会来吗?
他在等待着,等啊等,等到身体越来越疲倦,等到视线越来越模糊,那抹身影到底没有出现,卫庞缓缓闭上眼睛,临闭眼前,他唇瓣动了动,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卫庞死了。
他的身后事,是卫宜和共同操办的,就葬在卫庞所说的绝情崖的栀子花林里。
...
和离厚的殷音后半生都没有再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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