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是清醒的,对吗?
路西加怔住。
她的目光渐渐失去焦点,半晌,她忽然说:那天的晚霞很美。
天边像起了火,红黄交映的晚霞,她一直记着。
她也记得她努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拼命想要喊出来,想要求救,可就她就是发不出声音。或者说,即便真的有人听到了她的求救,也不会改变什么。
付河再也控制不住。深呼吸已经起不到任何阻拦的作用,眼泪就这么直直滚了下来,付河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她是醒着的。
别人以为她晕过去了,但其实她一直是清醒的。刚刚在听她讲的时候,付河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知道她的描述刻意淡化了自己的主观感受,但如果当时她真的晕过去了,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那些人一定会将救援的事情掩盖起来,她不可能了解得这么详细。
她是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腿和脚在受伤,清醒地看着那个跳舞的自己死去。
付河心底疼得发慌,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变形的车里等了多久,不知道她听到那些人的对话时在想什么,不知道她有多害怕,有多疼,不知道她那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伤得真的很严重,他也不知道她最后是怎么到的医院,她的家人和朋友又是什么时候才赶过来他好像忽然变成了懦夫,那么多忽然出现在脑海里的疑问,他却一个都不敢细想。
看到他一直流泪,路西加扁了扁嘴,伸手想帮他擦掉眼上的泪痕。
你别哭啊。
从来都是别人因为车祸的事情安慰她,这还是第一次,她想要因为这件事去安慰别人。明明听过很多,可这时候她却想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愣了半天,她只好说:好在,后来雨下下来了。
车没有爆炸,她也活下来了。
付河抱紧了路西加,将脸紧紧贴着她的身子。
感觉到薄薄的睡衣被浸湿,路西加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她从没想过,在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后,会有一个男人,为了当初她所经历的事情哭泣。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这之前,路西加也从来没有想象过付河哭的样子。对她来说,他一直是可靠的,他帮她解决着各种麻烦,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还能很快学会她爱吃的手擀面,用很短的时间做出一大桌她爱吃的饭菜。他像是一个超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路西加抱着付河,想了半天,忽然明白了。他变成超人是因为爱她,哭得一塌糊涂也是因为爱她。命运的空间好像发生了奇妙的扭曲,终于带着她的超人去到了那时她的时空。
第38章 哥,你好牛。
第二天中午,两人是被开门声吵醒的。路西加还迷迷糊糊的,不太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付河已经起了身。
应该是天林,我去看看。
听到这话,路西加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虽然经常会在付河这留宿,但不知是不是付河特意交代过,这么长时间,路西加一次也没和普天林碰见过。现在,就好像是两人的亲密突然被其他人撞破,路西加有些尴尬,也有些无所适从。看着付河出了门,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把睡衣换了下来。
而付河出了卧室,就看见普天林还站在大门口没进来,海鸥站在客厅里,遥遥地与他对视。
瞧见付河,普天林拽了拽肩上的书包,露出懊恼的神色。他指了指地上那双格外显眼的女生的鞋子,小声解释:我不知道西加姐在,我打你电话你一直不接,找西加姐也找不到,有点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说完,像是怕付河生气,还小心地瞄了一眼正一步步朝他走近的人。
付河走到玄关,站定,盯着普天林看了半天,才突然一笑。
来就来了,你心虚什么?
普天林答不上来,就是心里觉得吧,他如果让西加姐不自在了,他哥肯定要瞧他不顺眼。
既然来了也别闲着,付河朝厨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给做点饭,饿死了。
普天林呼了一口气,这才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换上:好嘞。
哦,先给小猪崽铲个屎。
明显已经胖了一大圈的海鸥显然听不懂小猪崽三个字,还喵喵叫着跑过来,拿身子去蹭付河的腿。
普天林不大一会儿就忙活了一桌子菜,路西加脸皮薄,觉得他们做哥哥姐姐的反而让弟弟做饭,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付河倒是坦然地很,把想要去帮忙的路西加一把摁在椅子上:我以前也没少给他做饭。
是,普天林端着一盆汤走出来,应和道,我这手艺一半都是跟我哥学的。
看着面前的丰盛佳肴,路西加歪头问付河:那你之前是跟谁学的?
付河想了想,答了四个字:生活所迫。
不想饿死,又舍不得到外面吃饭,也就逼得自己学会了做饭。
三个人边吃边聊,为了助力自己的哥哥,普天林逮着机会就要说两句付河的好话。什么力气特别大啊,收拾曾经欺负自己的不良学生特别狠啊,干什么活都是又快又好啊,弹琴特别好听啊开始时付河只是拿眼瞥他两下,时不时打个茬说没有那么夸张,直到普天林说到我们那很多女生都暗恋我哥,付河终于忍无可忍,拿手拍了拍普天林的肩膀:洗点樱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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