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孤逸以掌心贴近贺凉水后腰,隔着湿透的衣料,贺凉水依然被烫得一激灵。楚孤逸聚灵力于掌心,使其缓缓游走贺凉水体表,而后徐徐渗入。
果然有点疼,贺凉水后腰那片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刺痛。
贺凉水双唇抿成一条线,竭力忍耐。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渐渐的,贺凉水感知不到周身溪水的温度,或者说,水温已经被他的体温同化,原本冷得牙齿打颤,如今倒像泡在温泉里。
一缕缕的热气若透过湿透的衣服,若有似无地发散出来,消失在静谧的月夜流水中。
贺凉水体内的热度随之消退,俄而,楚孤逸收回双掌,道:“药性大约已解十分之八.九,贺先生感觉如何?”
“好多了。”贺凉水这么说着,身体却像被抽空似的软倒。
楚孤逸带他越上岸,掐诀施了一个净衣咒,将二人衣服烘干。
贺凉水颇感神奇,摸了摸自己衣袖,干燥得没有一丝水分。
但这身衣服他是不能穿了,连腰带都没了,于是他让楚孤逸转过身去,兀自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将手臂上的鞭伤简单处理一下。
楚孤逸竟没忘,给他一瓶药,说是消炎止痛的。
“贺先生还需休息。”楚孤逸伸出手臂,让贺凉水搀着。
贺凉水身上气力恢复些许,却不足以支撑他凭借个人之力走回去,只得抓住楚孤逸小臂,像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慢吞吞地走回去。
这半里地,楚孤逸抱着贺凉水来时只用了数秒,回去时却用了十几分钟……还没到,贺凉水就走不动了。
“贺先生,可否容在下再失礼一次?”楚孤逸问。
“……”贺凉水认命,“麻烦你了。”
楚孤逸将贺凉水原样公主抱回篝火边,二宝三包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多嘴。贺凉水反倒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道:“跟楚孤逸去散个步,什么都没做。”
两只宝点点头:“我们知道,你们什么都没做。”
“……”
树梢头,肥啾不忍直视这尴尬场面,自顾梳理羽毛。
楚孤逸从乾坤袋取出一条厚实的皮毛,通体乳白,一丝杂质也无,妥帖地铺在枯叶上,道:“贺先生,夜深露凉,这上面歇着会舒服点。”
“这是?”
“银狐之皮。”
五百万字不是白写的,楚孤逸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副本,其中一个小副本中,楚孤逸差点被一只千年狐妖剖出金丹,最终成功反杀,取了狐妖的千年内丹与一身皮毛。
妖丹被用来炼药,皮毛则作为战利品收藏在乾坤袋里,此时刚好派上用场。
贺凉水也不客气,要他一晚上睡在大石上,到明早恐怕就剩一口气。他疲弱地坐在皮毛上,第一感受是,这狐狸皮若是放在现代,起码五位数打底。
楚孤逸又分别取出一个蒲团,一张羊毛毯,蒲团自己留着打坐,毛毯给了二宝三宝。
望着在蒲团上正襟危坐的楚孤逸,贺凉水忍不住问:“你不睡?”
“不妨事。”楚孤逸淡声道,“炼魔境山中多异兽,小心些为好。”
语毕,楚孤逸闭上眼睛调息,浓长眼睫投下两片扇形阴影,五官在忽明忽暗火光的映照下尤为立体,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清冷绝世的神像。
贺凉水出神地盯了片刻,直到肥啾飞下来。贺凉水收回视线,侧躺枕臂而眠。他确实累了,回想这惊魂的一天,当真匪夷所思。
夜色静谧,在篝火燃烧与山间若有似无的虫鸣声中,贺凉水神思困顿,渐渐入了梦乡,肥啾窝在他脚边。二宝三宝也都打着欢快的小呼噜,依偎酣睡。
不知过了多久,楚孤逸睁开眼睛,侧目凝望贺凉水的睡颜,目光掠过他微微张开的水润双唇,下颌与脖颈连成的曲线,藏在雪白衣襟下的锁骨……
楚孤逸右手拇指摩挲中指,细黑光面戒指隐隐闪烁。
……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回味什么,脸色一僵,连忙握紧五指,禁止自己去想,闭目默念清心咒。
翌日清晨,贺凉水神清气爽醒来,身体的不适感已经完全消失。
如果不是楚孤逸帮忙,他恐怕要苦熬一夜才能挨过去——他再次在心里骂了朵摩罗十八遍死变态。
炼魔境的日出十分昏暗,全无光芒万丈,然而对上楚孤逸的俊脸,贺凉水觉得眼前的男主光芒万丈极了,翩翩摇着扇子,笑得温柔灿烂:“弟弟,咱们去哪儿?”
楚孤逸却道:“多谢贺先生这两日的襄助,狐狸皮毛就当是临别赠礼,你我就此别过。”
贺凉水像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
楚孤逸振袖一拱手:“多保重。”
贺凉水当场口吐鲜血倒在楚孤逸怀里。
“??”楚孤逸接住他,“贺先生?”
口吐鲜血当然是贺凉水想象出来的,但他确实营造出了自己很弱的幻象,为了让氛围更悲情一点,他偷偷转动折扇对着边上的大树扇了一下——技能出,狂风起,落叶在他们身边纷纷飘落,洋洋洒洒。
同时,树上的系统肥啾被扇飞了出去,刹不住翅膀卡在树杈中。
肥啾:“……”
贺凉水兀自深情款款地望着楚孤逸,凄凉一笑:“楚孤逸,没有你,我会死。”
楚孤逸沉寂了二十五年的心弦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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