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对待他的态度相反,他们是看着,又不看津美纪的,那视线毫不避讳地扫向这个女孩,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得。
津美纪开朗善良,喜欢把别人往好处想,但她可一点都不迟钝。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一路上都沉默着不发一语,意识到这一点的惠不由愈发讨厌禅院家了——看来不靠谱的五条悟至少没有说谎,如果当初选择去禅院家,那么津美纪以及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得到幸福的。
到了古朴不失精致的和式宅院外,两个男人把他们一行交给一个青年妇人,行礼退下了。
那妇人长相温婉秀丽,打扮像个仆妇,举止间满是低眉顺眼的意味,但气质甚佳,眉目间并没有萎缩凝涩的意味。
气质也并不像个下人,让人猜不透她的身份地位。
这妇人领着他们穿行于曲折回廊间,也行走于禅院家诸人意味不明的视线里。
果然很讨厌啊,这里比比想像中更讨厌!
惠这样想着,板着脸抿着嘴唇。
津美纪刚攥紧了希音的手,有些紧张,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敢开口。
“津美纪你发现了吧,禅院家的人都很奇怪。”
希音于是停下步子,弯腰附到津美纪边轻声问。
津美纪警觉而惊讶地看了周围两眼,她留意到前面带路的妇人看似没注意他们的动作,但却非常警醒,也停下了下来。
她便尽量小声地用气音回来:“是啊,希音姐姐,他们好奇怪。”
“因为是珍贵、稀少的历史遗迹嘛。”
希音笑着说:“津美纪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想来这里的吗?”
“禅院家确实没让你失望吧,既大又完整,到处都遗留着千年前的风采,就连居住这里面的人,也保存着千年前的习惯思想,仔细想想,也真是相当难得,再难看到的风景呢。”
津美纪忍俊不禁,心想,也就只有希音姐姐能用这种语气说出这么损人的话了。
她是个既温柔又有勇气的人,希望她以后也能长成这样的女孩子呢。
接下来的行程,她放松不少,牵着希音的手也没那么用力了,终于可以用略带享受这段奇妙经历了。
禅院当主,禅院直毘人须发皆白,是位年近七旬的老者。
但他身材高大,脸膛红润,气势威武,又实在很不像个垂暮老人。
“哟,你就是甚尔的儿子,惠吧?”
他有一双虎目,看人的时候颇有压迫感。此时炯炯有神地盯着面前十岁左右,比同龄人更瘦小些的惠,声音洪亮地招呼道:“啧,和甚尔那个讨人嫌的家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好像连个性也很像,不怎么讨人喜欢的样子啊!”
作为禅院当主,他竟意外是爽朗的个性,和一路行来,所见的,带着某种阴秽气息的禅院族人截然不同。
被当面说个性不好惠意外的不怎么讨厌他,他看了希音一眼,臭着脸走到直毘人面前。
见过直毘人之后,领路的女人带着希音和津美纪去了另外的房间等待,奉上茶点就退下了。
“那个爷爷看起来有点凶的样子。”
爱操心的小姐姐津美纪说:“他是惠的大伯吗,两个人不像只差一辈的样子呢……惠的脾气也不太好,他们不会吵起来吧?”
“怎么会呢?”
希音安抚她道:“直毘人家主姑且算是磊落的性子,很好相处,而且毕竟年纪大了,心胸也宽,不是小气的人。”
至于直毘人是不是个好人,那就仁者见仁了。
但他很护短,对家里的后辈,尤其是有能力有心气的后辈非常好。
也不知道当初五条悟如何同他交涉,给出什么条件才用区区十亿元带走了惠。
在她的思索中,眨眼间便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
之前领路的妇人把惠领到希音面前,弯腰向希音道谢,“家主大人让我向大野小姐你表示感谢,他会记下这份情谊。”
这就是算欠她一份人情,以后有什么可以找禅院帮忙的意思了。
“直毘人大人真是太客气了。”
希音回礼,婉拒了她请他们留下来用顿午饭的邀请。
津美纪好奇地问惠,“你大伯……那位大人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惠平淡且平常地说:“就问我想不想留在这里,我拒绝了,然后他让我以后有机会多回来看看。”他打心眼里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过没说出口。
“然后说了点我那个垃圾老爸的事。”
惠的父亲,是个无赖混账……总而言之是个很不好惹的家伙,津美纪对甚尔的印象也只有这些寥落的片段而已。
她知道他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了,听到这里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沉默而不失速度的行走在风景幽美,却并无引人驻足之处的禅院宅院,这次拜访似乎就要平平淡淡,无波无澜地结束了。
在他们快要走出禅院家时,窄长回廊的另一头,却径直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在前面领路的女人略有些紧张,向走来的男人行礼道:“直哉大人,你怎么过来了?”
“禅院家还有我不能来的地方吗?”
来人生着张俊美的面容,眼线上挑,气质格外张扬的缘故,在内敛阴柔的禅院族人里显得格外特别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