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跟我一样受尽折磨吗?”黎儿说的笼统,三三没有注意什么情意,满脑子都是他也和她一样受了这许多折磨吗,所以他回来复仇,想娶她,结果因为她是国佑,没娶成?
“不是,公主是有灵念的,还可撑些时日,外加可以承受通幽径的行速,是以药灵出现后救治及时,他没有……受这么久的苦。”
原来只有她受尽折磨,因为那人的弟弟没有灵念,跟她一样走不了通幽径,这一切都是天意。
既然是天意,是不是天意也让她有留存此生记忆转世的特权,好让她回来找她讨回公道?
“他说没说过是怎么选择留下记忆的?”这个世界和她的世界不同,那么大概也不是不用喝孟婆汤这样的流程吧。
“听说,在黑暗冥河之地曾有声音告诉他,他来到这世界,救扶了启明的安泰,才有了其后两世可以留存前世记忆特允,只需选择过河之法就行了。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传说都说的很玄乎,都听不得了,说什么飞花流光,穿越时岁的,还说可以带着东西转世什么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都有。”
“所以我真的不是第一个来自异世的人。”那个女人果真没有骗她。
“据说我们的开源先祖,就是祖先,他们三兄妹就是从异世来的。”黎儿不知她心中所想,以为她要听启明的故事,难得见她这般有精神,便一直讲了下去。
“三位始祖也是由异世而来,还开创了启明的繁荣,而且他们说过,‘三足而鼎力’,他们愿做那三足,为启明生灵撑起鼎安之世。所以'三'字,乃至三笔的字都是尊贵之字,像小姐你的名字,也是天降圣灵的尊贵。”
三三自嘲的笑了笑,心道:迂腐可笑。她不过是个血罐子,养心脏的容器而已。
黎儿见她笑,以为她感兴趣,遂又继续:“万年前,启明大陆还未开源时,当时日月整日普照大地,未有白天黑夜之分,终日的炎热,且祀兽横行,启明生灵生存艰难,相传是他们化作了日幕月障与地牢,才有了白天黑夜,和一整载的安宁。”
“可每年,你们的日月总是会有一天像开源之前一样不落,祀兽还是会出来危害人间。”长离姐姐同她讲过。看来这所谓始祖,也是坏的很,关个兽也不关严实了。
“新祀时祀祭是始祖特意留存的惩戒法则,开源后的祀兽只猎坏人,每个新祀地牢开启,祀兽出来,都是为我们除害的。”
“那你们的帝承子是坏人?”三三抬眼看了看讲的过于卖力的黎儿。
她知道那个男孩儿不是坏人,自从他醒了以后,每次渡血,他都很心疼她,还会求那个狠绝的女人停手。只是他太虚弱了,阻止不了那个女人,没法救她,每次只能躺在床上跟她道歉,看她疼的时候他也会咬破了嘴唇跟着哭。
相比他铁石心肠的姐姐,他真的好太多。
她的话只是揶揄讲的过于投入的黎儿,可黎儿以为她认真的,惊觉自己冒犯了帝承殿下,赶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帝承殿下他只是……”
“我知道,”三三见她惊慌,虚弱一笑,“长离姐姐说过,他是离开了帝宫的庇护,又看到百姓被猎杀,心生怨愤。”
黎儿又替她掖了掖被角,不敢再继续讲了,转身想拿了补血的蛇胆给她服用时,正巧撞见了内室门前驻立的凌云。
三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愣了愣,“黎儿姐姐,今夜不用陪我了。”
她看着凌云走到她床前,愣愣的杵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许久,两行清泪顺着她因赶路而布满风尘的脸流下,流出两条清晰的痕迹。
男儿有泪不轻弹,之于凌云,她也是甚少流泪的,几十年来,这两载流的泪算最多了。先是父亲抱憾离世,再是长离,而后是三三。
三三已许久没有下床了,早已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何种样貌,但她每每举起枯瘦如柴的手,都能被那上面清晰可见的骨骼惊吓到。那上面爬满了干瘪暗黑的血脉。
想来,她的脸也很难看吧。
“万…万儿?”许久后,凌云才有些不确信的开口。
“我想看日出。”三三突兀道。
她不会觉得使唤她有什么不好意思,虽然她的心疼肉眼可见,可当初她离宫那晚让她理解公主的话,还有她一路护送她回来是为了什么的意图,都让她再也感激不起来。
她要看日出,她若还有心,就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什么都拒绝她。
“你想去哪里?”
“宫外。”别说宫外了,这些日子她连白天的帝宫都很少见到。
她在为难她,川兮不会允许她出宫的。
她成心的要凌云难做,可凌云没有犹豫,“好,好!我带你去。”
仲夏的风好暖,好暖。三三躺在凌云怀里,认真的看着周围不断变化的风景。还是深夜,天还未亮,帝宫到处都是通明的灯笼,可以清楚的看到繁花盛开。这些日子她只能闻到花香,现在终于见到了这些五彩缤纷的生命。
凌云抱着她,一步步往下走,走出这比神坛还要高的帝宫,迈出她从未见过的巍峨气派的皇城大门,走到山脚,又攀上一旁矮一些的山。
她很瘦很瘦,瘦到没有重量,凌云抱着她攀山,一点都不累。
到达山顶时,曦轮正跃跃欲试的露出华光,周围是郁郁葱葱的草木,还有飞舞忙碌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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