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饱含怒火的话,听在叶氏的耳中字字如刀。
叶氏强自镇定,母老夫人上门,不知所为何事?
朱氏冷笑,连母亲都不叫了,我们王家真是白生养了你。你虽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但这些年我自问并没有苛待过你。我怜你性子弱,为你寻得叶家这门自在简单的亲事。原也不指望你感恩,却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反过来害我们!合着我们王家这么多年来,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叶氏受不住,身体晃得厉害。
叶娉扶住她,道:这世上有养不熟的白眼狼,也有喂不饱的贪吃蛇。老夫人指责我们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却不知你们是贪得无厌的贪吃蛇。你们自认为有恩于我们,图的是我们全家以命相报。我们若不奉上性命,便是不知感恩。敢问老夫人,这样的恩情给你,你要吗?
朱氏眯眼,正了神色。
这个庶外孙女,以前瞧着腹内空空没什么斤两。没想到数日不见,竟是变得如此心机深沉牙尖嘴利。
是她大意了。
早知是个祸害,她应该一早处置了。
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
老夫人此番上门,何必扯这些无谓的恩情往事,直说自己的目的即可。何况我没看到什么长辈,只看到一个仗势欺人倚老卖老的无耻老妇。
朱氏气结,眼刀子直往母女二人身上剐。
既然如此,给脸不要脸。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穿得花枝招展招摇过市,若不是你品性不端,男子怎敢欺辱与你?必是你举止放荡,惹了他们。闹出这等丑事,不思量遮着掩着,还敢闹得人尽皆知,我看你是不想要名声了!
我名声如何,与你们王家何干?叶娉气极,怪不得能养出王沐那样的败类子孙,原来根在这里,同这样的人讲道理实属浪费口水。你们王家行事还不如寻芳馆里的姑娘光明磊落,养出那等没用的软骨头,还有脸出门充什么狗屁长辈!我若是你,早就臊得恨不得躲着不出,藏着自己的老脸不敢见人,省得丢人现眼!
叶氏整个人都傻了。
娉娘定是对王家积怨太深,到现在已经不管不顾了。
朱氏则是气得心口痛,她嫁进王家几十载,向来都是被人敬着捧着,几时被人这般羞辱谩骂过。
这个小贱人!
怎么?是不是想杀了我,还想杀了我全家?叶娉不惧她恶毒的眼神,冷笑道:你想劝我不追究你孙子犯的事,那是做梦!除非你现在放一把火,将我们一家人烧得干干净净,否则这事没完!
你休要猖狂!
到底是谁猖狂!
叶母推门进来。
朱氏一惊,这个吴氏怎么回京了?
吴氏虽是一个乡野村妇,但颇有几分难缠。当年两家结亲时,哪怕他们王家身份高出许多,在议亲时一应礼节吴氏都不曾退让半分。后来亲家走动,哪怕她再明示暗示,吴氏也不曾巴结过她。她恼吴氏不识相,没少拿王家送的礼行说事,但吴氏愣像是听不懂一般,丝毫不见羞愧。
吴氏是镖师之女,年轻时镖行四处,有着内宅妇人没有的胆识和阅历。她往那里一站,朱氏莫名觉得自己气势矮了半分。
亲家母回京了,正好我们说道说道。
我家儿媳与娘家断了亲,三老夫人这声亲家母民妇不敢当。民妇只问一句,是谁三更半夜上他人门前耍威风?你们王家自诩书香世家,行事竟然如此猖狂无礼!
朱氏恨极,恼自己方才就不应该碍于面子叫这吴氏一声亲家母。一个乡野村妇,当真是不识抬举。
好一个叶家,你们这是反了天!
谁是天?叶娉反问,天子姓赵,你们王家是天吗?
朱氏心惊,她怎么被这个小贱人抓住话柄了。
好,好,我且问你们,打伤我孙儿的事,你们要如何处置?
我若是老夫人,恨不得将此事捂得紧紧的,哪里敢出来丢人现眼。五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还被我一个弱女子给打得哭爹喊娘,你们王家可真有脸!
你打伤了人,就该认罪!
认不认罪,盛朝律法自有定论。莫非你们王家真以为这天下是你们家的,可以视律法不顾,想如何就如何。若真是如此,小女子走投无路,少不得要去衙门敲登闻鼓,诉一诉这天大的冤屈。
叶母露出赞许的神色,以前她总觉得大孙女本性不坏,就是行事有些不太坦荡。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孩子长进了许多。
这世上有些人,并不是讲理就能讲得通的。人人都以为草莽难缠,有礼说不清。却不知世家知礼不守礼,比草莽更加蛮横。
三老夫人,要不要老婆子我陪着你,现在就去衙门走一趟?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氏知道自己是白跑一趟。
她怒气冲冲地离开,恶狠狠地回望着黑夜中的叶宅。如果不是他们王家最近遭受不少非议,如果不是最近盯着王家和叶家的人太多,她真想一把火烧将这一窝子白眼狼烧个干净。
突然她脚一滑,险些滑倒。
转头一看那个小贱人倚在门口,一脸讥诮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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