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闭眼的这个瞬间,那双深邃的眸忽地睁开。
恍然间, 她以为自己在夜里撞进一汪深潭。
如此近距离的对视, 叫人方寸大乱。
却瞧见那双闪动着细碎光影的眼忽地弯了下, 眼尾眉梢漫上无边笑意。
得意的、促狭的、散漫的
分不清是哪一种。
近在咫尺的两颗头颅稍稍分开了一些。
看什么。
陈绥站直, 大拇指指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隔着衬衫在她唇上用力按了下, 挪开。
那件衬衫滑落, 挂在他手上。
走剧情, 没真亲。
他弯着大拇指递到她眼前, 指关节上一道闪闪水光。
亲的手。
他如此收放自如,谈笑风生,闻喜之不知该如何自处,垂眼看他伸过来的手。
大拇指指关节上水光闪烁,带着些让人不自在的、难以形容的欲念,亦或是勾引。
风月无边的性感。
也明晃晃地证明着,他刚刚亲吻的是他的手指。
所以,她唇上感知到的压迫感,源于他的指腹。
明白过来真相的这一刻,内心复杂,闻喜之想了想,她也难以分清,那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的反应
提起来的心就那么直直地坠了下去。
被亲傻了?陈绥把黑衬衫重新盖到她头顶,胡乱地揉了几下,真没亲,不至于这么玩不起吧大小姐。
谁说玩不起
调整好心情,闻喜之把头上的衬衫扯下来,头顶碎发被蹂.躏得凌乱,几缕短碎的发杂乱地翘起来,看上去呆呆的。
什么亲傻了,你又没
耳麦里NPC在提醒剧情进度。
那句没说完的话被压下去,闻喜之低头看剧本:还是好好玩
剧本上显示,刚刚陈绥最后的那句台词,分明是:moon,我爱你。
可是,他没有叫moon。
是一口气背太多台词,记漏了吗?
剩的戏份不多,K进来给moon抹除记忆,但剧本里写,记忆抹除学得最好的,是moon。
故事里moon抵抗住了K对她进行的记忆抹除,她听他的话,回到Q家作风风光光的大小姐,可是那之后很多年的每一天,都被用来想念他。
几多红尘春夜辗转不成欢,moon在联姻的婚礼上成功出逃,成为风光无几的落跑新娘。
那位传说中狠心绝情阴郁偏执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反派程先生,听闻婚讯,顶着警方的通缉,来看他的月亮出嫁。
那天他难得穿了件白衬衫,胡子刮得很干净,连眉毛也认真修过。
看上去像儒雅的绅士,光风霁月,不染俗世。
直升机在大厦顶楼停机坪降落。
轰隆隆的声音里,那位他一手带大的绝美女杀手,穿着纯白花嫁,不管不顾地朝他跑来。
先生,您带我走吧。
以后,都不要再丢下我。
或许那一刻他的心里有很多疑问。
但更多的,是漫天失而复得的心情。
好。
他伸出手,那双没沾过血的小手搭上来。
这一刻就决定,握住了不会再放。
可是,反派的结局,在故事里最终化为一则像谜语般唏嘘的新闻
某程姓暗夜组织领头人日前乘坐的直升机在警方的围剿中坠毁于南亚某原始森林,踪迹难寻
闻喜之一直知道,邪不压正,反派大多不会有好结局。
可是,这天玩完这个剧本杀,她依旧因为be难受了很长一段时间。
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整天郁郁寡欢,拒绝所有朋友的邀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也做不下去。
家里的佣人见到这情况着急地给远在西州的闻润星和孟佩之打电话,吓得两人连夜赶了回来。
闻喜之还在睡梦中,房门被敲得震天响,吓得慌忙爬下床去开门。
恍惚中见到父母担心的脸,看一眼时间,夜里三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爸爸妈妈,你们怎么现在回来?
你遇上什么事了?孟佩之焦急地拉住她的双手,把她上下左右打量一圈,冯姨说你天天都不开心,饭也不怎么吃,是学人早恋然后失恋了吗?
闻喜之反应了好一阵,哭笑不得,把事情解释了一遍,只说自己跟同学玩了个剧本杀,结局不太好,所以有点难过。
但存了点私心,没说具体是什么内容,也没说跟谁玩。
孟佩之听完她的解释,那颗提起来的心才放下:以后不准再玩这种不好的角色,年纪轻轻,要活泼开朗,别搞那些忧郁深沉的东西。
知道啦,这么晚了,让爸爸妈妈替我担心。闻喜之抱抱孟佩之和闻润星:对不起。
你这孩子,说什么对不起。
小十呢?
留在那边陪你外公外婆,没回来呢,我们走得急,走的时候他还没回家。
闻喜之听得心里一暖,那些不好的情绪瞬间通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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