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真的,真的控制得了,”苏涉声音已经藏不住兴奋。
“相杀。”金光瑶下了简短而有力的命令。
说时迟,那时快,几具凶尸几乎没用什么反应的时间,立刻扑向彼此,互相撕咬,那种凶残,即使饥饿多时的狼群也不能比拟,直至将对方与自己都撕成碎片。
我腿肚子发抖,明明觉得寒意刺骨,可后背汗津津的,想跑,都抬不起身来。
就在此时,一只苍白的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扭头一看……居然是大双……她才新丧,身体并未腐烂太多,可因为被蛊雕吞食过,身上有多处受胃液腐蚀,皮肤受损,直接露出底下鲜红的肌肉组织,两只眼黑洞洞的,一只眼球垂下,在脸上迷茫地晃动着。
我吓得大叫一声,没命地往前一扑。
正扑到金光瑶的脚下……
第18章 世间从来蓬山万重
“宗主夫,夫人?”苏涉看见我,先发出疑惑。
而金光瑶看着我,五官依然俊秀,面上似乎是笑容,那笑容却不似我平时所见的亲切,底下有着阴晴不定的愠怒。
“苏涉,先下去,我会跟夫人解释清楚的,”他向苏涉笑道,却是不可置疑的语气。
苏涉不明就里,但既然这样,自然也不好多留,于是带着满脸狐疑,行了一礼,躬身而退。
“你……跟踪我?”苏涉离去,金光瑶脸色立刻冷却下来,沉声问道。
他上辈子,可就是死在这虎符上,所以看他把虎符收到一只袖子里,我一时急了,上去一步抓着他的胳膊道:“你别用这东西了。”
我的动作也许引起了他的误会,他以为我是想去抢那虎符,反手一拍,我整个人飞出去,撞在一块墓碑上。
我尖叫了一声,从墓碑上滑落,喉咙口一股甜腥,半天说不出话。
我看向他,他还是笑着,可那笑容仿佛,仿佛,一个马戏班的小丑,被人把笑容画到了耳根——几乎是一张鬼脸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与其说他拿到了虎符,可不可以说虎符拿到了他?
人常说仙剑法器,多有灵气。那么虎符这等物件,必定也有反面的一种邪性。
金光瑶走过来,神情动作,都有些说不出的变形。
我又疼又吓又委屈,夹在一种失望与无助中,不知怎的,哇一声哭了出来。
他本来拿手指来托我的下巴,这一下眼泪滴落在手背上,让他动作整个一滞。
他的神智似乎有点回来,看向刚才拍我那个掌印,在锁骨下边,黑青一片,高高肿起,眼神也不由露出些歉意来。
“阿素,抱歉,”他上前把我扶起来了,“我,我不知……不,不是故意的……”
我在瞬间明白了他结结巴巴的描述。
他本想说他不知道,可那也不是真的,他是有意识的,可作出的事情又不是平时的他。
平时的他,就算杀了你动作也特别温柔,绝不会这么粗鲁暴力的。
这就是阴虎符的作用,影响了你,却还让你以为那是你自己的决定。
难怪前世他拿了虎符,干出二次围剿乱葬岗那么降智的骚操作来。
我并不是常哭的人,可哭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此时靠在他身上,抽抽搭搭地道:“我不想让你用虎符,因为你会死的……诡道损身损心,此物更是暴戾非常,在我那一世所知道的未来里,你会死的……”
他抖了一下,然后尽量平静地道:“不用,我也是会死的。”
这下轮到我一怔,他便接着说下去。
“百凤山不该有蛊雕的,蛊雕是雷泽里的生物……有人把它赶到那里了。”
我一个冷战,说到雷泽,指向好像不言而喻。
“而这样的事,发生不止一次了,”他把衣襟敞开,我看进去,又多打了一个冷战。
他一边是新近的伤口,而另一边胸前,也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愈合得甚是毛糙。
“先前我问你,为什么要修瞭望台,你说了几点,都在理,却还有一点,当时被人打断了,”他说下去,“瞭望台,也将是我选拔人才的机构,不问出身问功绩,先前有几个修士,都是出身寒门,被我破格擢拔。”
“而这一点,是最踩到那些那些人高门望族尾巴的地方。”
“他们怎能容忍,贩夫走卒的子弟,青云直上,与他们对坐清谈?”
“所以针对我的刺杀,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才稍微停了一停。
我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这些是我第一次知道,但这也侧面解释了,为什么原著里他用遭到刺杀做借口挟持蓝曦臣——他被下手过不止一次,蓝曦臣是知道的。
“我多希望,我有泽芜君那样高深的修为,就不怕那些宵小之辈,”他接着道,说到蓝曦臣,他眼睛都亮起来。
但下一句,又黯淡了。
“可惜,我终是半路出家……”
“所以,”他的声音陡然变得狠厉起来,“我必须要这个,才能震慑百家,高枕无忧,保住自己,保住金家,你明白么?”
我有点蒙。
我以为既然我已经参与了这个世界,魏无羡没有暴露身份,还烧掉了聂明玦的头颅,本来理应能避免金光瑶驱使阴虎符。没想到,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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