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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阿娘没有想要丢下你,她是被人害死了。现在那个害死她的人,已经死了。”
    他说着,想要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摸索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有摸着,于是从旁边,拿了一块祈郎中用来包扎的布,盖在了苏筠的脸上。
    “今晚可以做个孩童,明日便是小苏将军了。儿郎行走于天地之前,岂能薄脆如纸?”
    营帐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就连一贯喜欢怼人的祈郎中,都强忍住了。
    他瞧着苏筠脸上盖着的白布,一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瓜娃子,盖个布,像是老子把人治死了似的。
    祈郎中拿着新配好的药,默默地走到了苏筠跟前,啪的一下覆了上去。
    苏筠大叫一声,险些没有痛得从榻上跃起,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愧是段三,爹要杀她,娘要卖她,她还好好的。”
    老贾无语,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段三上辈子是犯了什么错,要被你这样夸!”
    段怡对此一无所知,她揉了揉鼻子,看向了身边那个高瘦的黑影。
    “你跟着我作甚?你又不住在这里。”
    虽然仗是一起打的,但是安营扎寨的时候,还是有所区分。
    段怡同她从锦城带来的人马,住在同一块区域。
    怀中的灵机睡得酣畅,若不是还能够感觉到它一起一伏的小肚子,还有那暖暖的体温,段怡几乎要以为,它睡过去了。
    崔子更加快了脚步,同段怡并肩而行。
    “那程穹说的,全都是是无稽之谈。我身边从未有女子。”
    “啊!”段怡有些恍惚。
    待她想明白崔子更在说甚,又打了个呵欠,“就这?”
    “你怕是忘记,咱们师门的本事了。论嘴仗本事,程穹给我垫脚都不够用的。”
    崔子更见她半分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目光幽深了起来。
    “你不生气么?”这句话到了嘴边,到底变成了一声叹息。
    他伸出手来,想要摸段怡的脑袋,却是手一顿,摸到了灵机的头上。
    灵机像是感觉到了崔子更身上熟悉的味道,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又呼呼大睡起来。
    “它倒是喜欢你”,段怡瞧着,酸溜溜的看向了崔子更的手。
    灵机好像更加喜欢在崔子更面前撒娇,也不晓得当初被他抱走的那几日,他给它灌了什么迷魂,说了什么偷心话。
    “从前我屋子里也有女婢”,崔子更说着,突然又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是从小照料我的。阿娘亲自挑选的,一个叫做严翠,一个叫做敏芳。”
    “夫人同大兄,视我为眼中钉,收买了敏芳,故意让我染上了疫病。兴许是习武之人底子好,我烧了好几日,硬生生的熬过来了。”
    “从那之后,父亲便将我屋子里所有的人全都换掉成了军中之人。等我大了,掌了玄应军,又换了一回。我的亲兵,名叫乌环。在我被困的时候,死在了江南东道。”
    “再后来,我屋子里便没有其他人了,晏先生与我同住,多半的事都交给他管。”
    段怡胡乱的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已经困得瞧崔子更都产生了重影。
    “我也没有说过亲事,更加没有什么指腹为婚之类的事情。我是庶子,阿娘去世的时候,我尚未到婚配之时,再后来一直在军中,更是没有什么人提这事了。”
    崔子更仔细的回想着,像是搜肠刮肚一般,将这些他从未放在心上的事情,一一的掰开了来说。
    他是庶子,高不成低不就的,本就难说亲事。
    “若非说沾边的。我嫡母,也就是崔大郎的母亲王氏,曾经在我父亲面前,提过一位姓柳的姑娘。那会儿我尚在热孝中,父亲更是躺在病榻上,他大发了一场脾气,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段怡瞧他说得认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伸出了一只手。
    崔子更一瞧,她的袖子落了下去,露出白皙而又好看的手腕。
    那手腕之上,淤青点点,显然是今日,被那韦猛的锤风所伤。
    他想着,从段怡手中接过了灵机,“它越发的重了,我来抱它。”
    段怡举起了两只手,“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都报了个一清二楚的,我什么也不说,显得我十分的不讲礼数。”
    她说着,笑了笑,“还别说,还真得让你抱着灵机,不然的话,我说过的亲事,那真是一只手都数不过啊!”
    段怡说着,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了起来。
    “头一个同我说亲的,是关老爷子的大孙子。那会儿我们一起搭桥修路来着,关老爷子看我无人照料,便说不如去我家提亲,到时候我就可以一辈子跟他们一起搭桥修路了。”
    “哦,还有我舅母说的那个……”
    崔子更无奈的打断了段怡的话,“天太晚了,风又大,你早些回去歇着吧。若是身上难受,再让知路知桥,给你擦一遍药油。”
    段怡打了个呵欠,一把抱回灵机,“是你自己要亏的啊,这就怪不得我了。下回你想听,我再说。”
    她说着,摆了摆手,抱着灵机像是游魂似的,朝着自己的营帐行去。
    知路在门前打着灯笼,见到她回来了,忙跑了过来。
    崔子更瞧着,有些怅然若失,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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