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看了一眼程穹,毫不犹豫的抽下了鸽子脚上捆着的信。
他打开一看,神色骤变,大手一挥,喊道,“来人啊,将程穹同韦猛给我拿下。”
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信,对着程穹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说你对大郎忠心耿耿。崔子更给你的飞鸽传书,便是你通敌的罪证。”
“难怪那崔子更刺了韦猛那么多剑,却是不将他杀死。难怪一个黄毛丫头,那么轻松就将你擒了去……原来是你们演的一出好戏。”
“大郎手中有那赵传神的把柄在,本来是可用之人。如今他已经被杀死了,崔子更完全吞并了那支苏家军。他写信来,谢你告诉他,赵传神的底细!”
“刚才你还说,我乌程城门年久失修。你同韦猛一身伤,却还非要不睡觉修门,这哪里是要修门,怕不是要去给人开城门吧!”
“来人啊!把他们两个给我拿下!”
程穹憋闷得恨不得用头撞地。
你瞎啊!你那城门摇摇欲坠的,狗都看得清。
“刺史大人,莫要中了崔子更的离间之计。”
程穹有气无力的说道,若换了旁人,定是能够想通其中关节。可是王守……他瞎。
攻心计,他连败两轮,连输两人……
他只是想要污了崔子更的名誉,乱了小姑娘的心神。
崔子更,这是想要他的命。
第一九二章 活着的使命
那王守的州军一拥而上,冲过来就要擒拿二人。
奄奄一息地韦猛大吼一声,他眼中凶光毕露,那粗壮的胳膊胡乱地挥舞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程穹看了看围上来的人,叹了一口气,他伸开了双手,乖巧的叫人架了起来。
“不要折腾了,一会儿伤口该崩开了。左右你也走不动了,有人抬你……也算好事吧。”
程穹说着,索性了放松了身子,瘫在了旁边两个抓人的士兵手中。
不是他说,他的腿真的很疼,今夜牢中寒气入体,便是不死,腿怕不是也要废掉了。
韦猛将手收了回来,他愤怒的看向了王守,“没有程穹布阵,明日乌程城破,刺史提头来换吗?”
韦猛嗓子十分的粗狂,说话之声宛若打雷。
那王守听着,嘲讽地笑了出声,他先是小声的笑,随即越发的大声。
“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便是没有你们二人,我乌程城中亦是有战将无数,哪个还怕了那崔子更不成?今日大好局势,全是因为赵传神不战而退!”
“若无你们两个通敌之人,今日我们早就将那崔子更斩于乌程城下了。”
“带走!”王守大手一挥,士兵们一拥而上,将韦猛同程穹押了下去。
湖州如其名,说是泽国不为过。
整个江南东道境内,到处都是湖泊河流,因此也是潮湿无比。
地牢中尤甚。
程穹一瘸一拐的扫掉了石床之上,潮湿的草,又踩死了一只蜈蚣,四处捡了捡,勉强铺了一层薄薄的草。
他将韦猛扶着躺了下去,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来,默不作声的替他换起了药。
韦猛是个刚硬的,他哼都没有哼上一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程穹。
“何不杀了王守,他会误了乌程。”
程穹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的月光,“杀了王守,咱们受了伤,同样守不住乌程。今日我之所以不停的变幻大阵,就是因为崔子更同他身边的谋士,解阵的速度太快了。”
“我们就像是一根绷得紧紧地弦,看似能够弹出一片繁华盛景,其实早就已经在绷断的边缘了。原本还能维持几日,不过如今……”
程穹说着轻叹了一口气,他低下头来,轻声说道,“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明日崔子更拿下乌程,你可以降于他。良禽折木而栖,韦猛,你听我的。”
他是被王氏捡回来,方有今日的。
可韦猛不是。
“你没有听说过么?今日的那位段三姑娘,便是传说中的命硬之人,煞气重到能镇祖坟。她是在坟头上长大的,崔子更也容了他。”
“你去了他的麾下,就不会有人,天天指着你的鼻子骂棺材子了。”
韦猛摇了摇头。
他天生个头大,母亲腹痛之后,生了三日三夜,也没有把他生出来,反倒是耗尽了精力,丢了性命。韦家人都以为是一尸两命,可不想他却自己生了出来,落在了那棺材里。
棺材子天生晦气。
父族之人,并没有因为他是个男丁而多有顾怜,想要直接把他封进棺材里。
还是做法事的老和尚,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回了山庙之中。
在他十岁那一年,老和尚病故,他便一个人下了山。
他天生个头大,令人过目不忘,所有的人,都认出了他是棺材子。
从军之后,尽管他神力过人,战无不胜。可却还是没有人愿意同他往来亲近。
除了程穹。
他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来说心中话。
他只知道一点,在周道远让他誓死守护程穹的那一日起,他便找到了自己活着的唯一使命。
“我跟你一起死。”
韦猛说着,闭上了眼睛。
程穹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方才勾了勾嘴角。
一瓶药没有多少,只够他给韦猛几处严重的伤口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