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宁听到那程沐阳的名字,更加气恼了。
天下大定之后,程穹的义父做主,给他娶了一门亲事。这程沐阳便是程穹长子,他今年八岁好武如命,便是瞧见路边的狗都恨不得扑上去打一架。
盼宁没有长大的时候,程沐阳便是这襄阳城中的小霸王。待盼宁大了些,一山不容二虎,两人见面没有一次不打的,今年年节的时候,盼宁凭借一身蛮力,将程沐阳打得嗷嗷哭。
“那厮打不过我,就晓得练轻功,光逃算什么英雄好汉?”盼宁嘀咕着,又忍不住说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定我阿爹不给他饭吃!”
程沐阳打输了之后,痛定思痛。学了父亲程穹当年练轻功的秘法,在这襄阳城中飞奔乱窜,留下了不知道多少闹鬼的传说。
当时那曹奔正在镜前用抹布擦头,见窗前有影子飞过,搁在窗边粘着假发的帽子瞬间被带飞……,曹奔顿时气撅了过去,御史台陆御史的眼泪就差把大殿的地板滴穿!
程穹没了办法,气得揪着程沐阳的耳朵将他送去了京都:这等祸害……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吧!你说越国鸡飞狗跳?关老子楚国人屁事!
谁知道程沐阳的确天赋卓绝,如今做了崔子更的弟子,前些日子来信放了狠话,下回回襄阳便是决战楚王府之时!
郑黎想着叹了一口气,掰着手指头数,周遭没有一个省心的,除了他自己。
他时常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个是个爷爷,有三个来讨债的孙子。
“盼宁,咱们不如回去罢”,郑黎尽责的进行了第三十九次劝说。
不等盼宁回答,郑黎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麻袋从天而降,将他套了结实。
他心中大骇,唤了一声,“盼宁过来,有刺客!”
却是不想身边已经穿来了哈哈哈的大笑声,这笑声中带着三分兴奋与七分的梦想成真,郑黎眼皮子一跳,果不其然听到旁边的盼宁张了嘴。
“郑黎!郑黎!传说中的套麻袋!是要打我闷棍,还是要绑架我!我就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应当出来!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套我麻袋!”
巷子里静悄悄的,那些从天而降的绑匪,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你们不行啊!不如拜我为师!迷香呢?行走江湖,不都是迷香麻袋板砖么?”
奶声奶气的女童,老气横秋的说着江湖混子的话,郑黎长叹了一口气,楚越两国真的有光明的未来吗?
他想着,沉着的伸出手,袖子一抖,一个刀片抖了出来,他伸手轻轻的一划拉,那麻袋瞬间破裂了开来。郑黎眯了眯眼睛,一会儿暗一会儿亮,叫他有些不适应。
他余光一瞟,只见四周围了十来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盼宁!”郑黎唤道。
盼宁听着郑黎认真的声音,乖巧的“哦”了一声,她将那麻袋一掀,鄙夷的朝着黑衣人看去,“你们真的不行啊!我第一次遇到的绑匪,怎么可以这样!”
“你光套麻袋有什么用?他能划开,我能掀开!套住了然后要打晕,或者用绳子捆起来不是!嘴也没有堵上,万一我大叫将巡城的大军引来了怎么办?”
盼宁踱着脚,痛心疾首,不着声色的朝着郑黎靠近。
郑黎没有看她,突然之间伸手一捞,一只手将盼宁抱起,长剑出鞘抬脚朝着巷子口猛冲了过去。
被他抱着的盼宁,从袖袋中摸出一把黄豆,朝着黑衣人猛射过去。
那些在震惊中的黑衣人,一下子回过神来,领头的那个提剑朝着郑黎刺来。
郑黎沉着脸,半分不慌。
他虚剑一晃,抱着盼宁一个转身,脚下踩出了残影,两人竟像那滑溜的泥鳅一般,一下子便绕出了包围圈,离那巷子口只剩一步之遥!
盼宁双眼亮晶晶,“郑黎!我阿爹擀的龙须面都没有你滑溜!”
郑黎脚下一滑,险些摔出去,“这是夸奖?”
盼宁点了点头,“若是骂你,当说郑黎关家人打的棺材板板都没有你滑溜!”
郑黎只觉得自己心中莫名的涌出了几点欢喜!
还真的有被夸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定是被盼宁损多了,竟是觉得龙须面不错起来!
郑黎思绪乱窜,脚下却是半分不乱,抱着盼宁便冲到了巷子口,他还没有来得及想着往哪里冲,便感觉背后一重,一记闷棍打了下来。
郑黎只觉得眼前一黑,抱着的盼宁已经没有吱声,感受到她的脉搏还在,郑黎二话不说将盼宁紧紧的抱住,摔倒在了地上。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襄阳城中人来人往的热闹好似一下子拉得十分的遥远,郑黎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疼痛与入口的腥甜一下子让他清醒了几分。
郑黎深深地一提气,在那身后的大手落到他后颈上的一瞬间,猛的一蹬朝前跃去。
跃空之后,紧接着又像是一片落叶,轻轻地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郑黎抱着盼宁转了个圈儿,猛得转身朝着巷子口的黑衣人看去。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天空。
今日的天格外的蓝,空中白云朵朵,像是草原之上散步的羊群一般。
这天下,当真只有他一个正常人吧!
他说着,无语的朝着巷子口唤道,“郑黎参见两位大王,虎毒不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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