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在其他时候,我会建议你询问波特本人;但现在……正如你看到的,那个波特活像头疯狗——我不想说他可怜或不幸,可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实在太逊了。” 年长的男巫从鼻子里喷了口气,“波特夫妇在拜访亲戚时遭到波及……那间房子里没有人逃脱暗杀,现在查理斯·波特是波特家直系血脉最后一个继承人。”
哈利不确定那种在心头萦绕不去的情绪是什么,他与波特一家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年级圣诞假期里短短的几日,也无意主动拉近双方的距离。可即便如此,每当他闭上眼,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庄园中每一个人的模样,哪怕是不曾特别留意到的细节也如此鲜明,仿佛被魔法镌刻进灵魂里。
完美继承波特家族标志性眼镜及卷发,尴尬时额头会通红发亮的理查德;有一头柔软的棕色海藻卷,优雅大方的女巫莫妮卡;以及挥舞着软绵绵的四肢,咿呀着要人抱的小瑞德。
——或许在查理斯心中,绿眼睛的小狮子只是波特家族某个长辈在麻瓜世界风流一度的小意外;但对哈利·波特来说,波特一家是自己渴望了一辈子,却最终无法得到的、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
犹如漫长的美梦一朝清醒,波特夫妇罹难的消息没有给他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触摸不到的深处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
“马尔福家向来消息灵通,”他下意识咬了下嘴唇,小心换上商量的语气,“你不会在学校里宣扬它的,对吗?”
被恳求的青年夸张地扬起眉毛,看起来要被逗乐了:“噢,当然,这是波特的家事,我不拿这种事情供自己娱乐。”
“抱歉,我还以为你会借此打击查理斯,”哈利窘迫的扯了扯嘴角,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毕竟你们一向不对盘。”
阿布拉克萨斯双腿交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墙上,似笑非笑的低头打量他:“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可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查理斯·波特和睦相处,可我从未期待在波特——任何一个波特身上发生比跌下扫帚或是被人丢恶咒更糟的厄运。”
哈利忽然有些明白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为何能得到整个斯莱特林的敬重。与他在家族荫庇下被宠坏的孙子不同,身为古老纯血家族的后裔,阿布拉克萨斯固然拥有地位与力量;不过更重要的,这个金发男巫总有办法轻易赢得其他人的信赖。
这一认知不禁让他露出笑容:“或许你不需要这个,但我必须说,阿布拉克萨斯,我十分感激你。”
“呣……如果你承诺欠我一个人情,无疑会更令人开心。”青年人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好了,那么现在最好让我们把这件事忘掉,我的小格兰芬多,波特大概不会太期待来自一个低年级生的关心,即使那个人和他有相同的姓氏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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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那个是甲虫眼珠……你会把坩埚炸上天。”汤姆眼疾手快地从朋友手中挽救了自己的坩埚,“看在梅林的份儿上,那玩意儿和月长石粉末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斯拉格霍恩教授会难过的。”
“嗯?”哈利盯着右手看了几秒,才恍然大悟似的将玻璃瓶放回原处,从剩下的容器里找到对方需要的东西递过去,“我恐怕自己有些走神,放心,下次我会多留意两眼。”
“……见鬼的你真相信我特意找你来有求必应屋是因为魔药熬制需要一个助手?”黑发的斯莱特林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挫败的呻.吟,几乎是恼羞成怒的大幅度挥舞魔杖,将操作台连带锅中的药水清理干净,连拖带拽的拉着对方穿过整个房间,硬压着这头格兰芬多狮子坐在沙发上。
“坐下,哈利,别管那该死的魔药了,我得和你谈谈。”
哈利很少见到这样焦躁不安的汤姆,惊讶之中大脑下意识服从了命令,他保持着被按住肩膀的姿势陷在沙发里,右手还抓着装满月长石粉末的瓶子。
“汤姆?”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猛地缩回手,有些不自在地躲开那双绿眼睛:“有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吗……咳,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比前几日更沉默,我不知道……如果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哈利,你不该对我隐瞒什么。”
向来善于言辞的斯莱特林显然懊恼于自己此次糟糕的发言,他索性打消了缓慢周旋的主意,试图用直截了当的指责逼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呃……我想没有。”哈利为那话语中的深意呆愣了片刻,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异常的表现被看出端倪,也只能尽可能诚恳地做出解释,“我承认自己听说了一些令人难过的事情,但那远不足以使我做什么蠢事,只是还需要时间接受事实——”
我已经习惯处理心底的伤口了。
他吞下未竟的话,却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只好抬头等待对方回应。
如果不是哈利的错觉,汤姆脸上有瞬间闪过不自然的红色,他低声咒骂了一声,听起来像是“见鬼的马尔福”。
很好,现在事情就清楚了,显然马尔福能够严守秘密,却不介意与朋友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不过这可真怪异,哈利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为何明明心头的空虚挥之不去,却难以抑制的从灵魂最深处感到雀跃?
“你在担心我吗?”他问,被厚重镜片遮挡的碧绿色双眼隐隐有光芒闪烁,仿佛坠入星子的镜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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