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心疼。在这之前,谭璟扬从未如此直接地向他表达过任何诉求。念及今天袁成文跑来闹事,关乎的还是谭璟扬过世妈妈的房子,他能心情好了那才出鬼。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表现出来,应该也是顾及着自己和谭乐在吧。
片刻过后,继准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眼底的仓惶也相对变得缓和。
他嚼碎口中的糖咽了下去,而后将书包再次扔回到门边,转头对谭璟扬轻叹了声:
你吃不吃糖?
老式钟表一过了午夜十二点就会自动停止报时,只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厕所里,谭璟扬正靠在墙上用温柔礼貌的语气讲电话。
他的眼睛此时已被酒精熏得有些泛红,半眯着微抬起头,伸手解着衬衣的扣子以便散热。
几缕碎发凌乱地落在额前,所幸眼底还是一片清明。说话更是条理清晰,没沾惹半点醉意。
放心吧陈叔,继准他最近一直在帮我记笔记,还要帮忙照顾我和我弟。今天应该是太累了,这会儿已经在我家睡了。
电话那头传来陈建业风风火火的大嗓门:
哎呀真不是我跟你吹啊谭同学,别看我家闹儿平时不着四六的,其实心眼儿好得很,又讲义气!最看不得朋友受委屈了。
谭璟扬淡淡牵了下唇:的确,我受伤的这段时间多亏有继准在。
行!我跟他妈说一声,刚好明早你们可以一起上学。陈建业乐呵呵道,谭同学你学习好,还是班长,没事儿也多帮着点儿继准。那小子脑子活,就是老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知道,其实最近他因为要帮我记笔记,上课的时候也认真了不少。我会尝试着跟他沟通,借着这期间帮他补补课。
哎呀!那可太谢谢你了谭同学!陈建业一拍大腿,改天!改天带着弟弟来家里吃饭,闹闹妈可疼那孩子了!
嗯,一定。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声闷响。
谭璟扬眼皱了下眉,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加速道:
陈叔,那我这边就先挂电话了。
好嘞好嘞!你们早点休息,明儿还要上课呢!
嗯,陈叔再见。
谭璟扬挂完电话,快步从洗手间里走出。
他推开里屋虚掩着的门,只见桌上床下又多出了不少啤酒罐。
继准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地上,裹着条毛毯蜷腿用背抵着床边。
方才那声闷响应该就是他从床上掉下来的声音。
此时,继准的眼神已经明显虚焦了,可手里仍拿着半罐酒要往嘴里倒。
谭璟扬皱眉将酒从继准手里抽走,制止了句:别喝了。
然而继准这会儿的整个反应都要慢上几拍,酒已经被谭璟扬抢过去了,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抬着手臂。
谭璟扬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把继准的胳膊压了下去。
明明是我心情不好,怎么你还喝多了呢。
他在短暂的思索后,终是两手一起将继准重新抱回到床上。受伤的位置被牵动了下,谭璟扬也只是微微蹙了蹙眉,脸上毫无痛苦之色。
渴么?我给你倒杯水。他低声问。
继准半天没回话,只用一副迷离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谭璟扬看。
谭璟扬突然发现这小子就连喝酒的时候都在吃糖,因为通过他半张着的唇缝,自己分明看到那块糖就被他用舌头抵着,还没化完。
谭璟扬呼吸一促,目光蓦地又往下沉了几分。
他只觉得此刻嗓子里干涩火辣,或许比起继准,他才更需要先喝些水。
就在谭璟扬仰起身打算去厨房倒水时,继准突然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角,将人往身后猛地一拽。
谭璟扬猝不及防险些压在了继准身上,赶忙用手撑在了床的两侧。
继准眯着眼看向俯在他头顶的人,舔了舔嘴唇。浓郁的酒气混合着水果糖的鼻息毫不客气地一个劲往谭璟扬心里钻。
他微微突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谭璟扬深吸口气稳稳心绪,这才将脸又往继准耳边贴近了些。开口时的嗓音已是按捺不住的沙哑。
继准,你想说什么?
唔。继准难耐地偏了偏头,喃喃道,戴
谭璟扬一时没太弄明白继准什么意思。
戴?戴什么?
戴眼镜?
戴帽子?
戴围巾?
戴、T?
艹!
依照用词常理猜测对方意图的谭璟扬,脸突然一红,跟着就狠狠咬上了自己的嘴唇。血立时便从唇间渗了出来。
谭璟扬,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他完全无视了唇角的血,若不是现在手还撑在床边,甚至想照死了甩自己一巴掌。
此时的继准突然一抬头,咚地撞上了谭璟扬的脑门。
只听他精神抖擞地喊了句:
呔,妖精!快还我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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