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秋柏平静地叙述他自己的看法:“但也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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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不太清了。”
各处有各版本,但当事狐默默一句蔽之。
“百年前,我恰好在满千岁时跃入半仙。听青吾所说,或许正因为如此记忆有所磨损。”
周刻沉寂了半晌,走上前捧起他的脸,轻声问:“既然磨损,你希望我用无涯珠复原前世么?”
潜离神情自若,只是窗外阳光照进来,睫毛投在脸上的剪影在细微地抖。
“你随意。”他浅浅地笑起来,“不过你只剩下一颗无涯珠,催动时切记小心,免得灵息外泄。”
周刻也跟着笑起来,低头抵着他的额头,闭上眼亲吻他眉心,喉间感觉吞下了辛烈的酒:“对,我差点忘了这一茬,那无妨,到了蓬莱再说。”
两人遂如常。
只是他按着潜离时总会想起那个不常响的铃铛,心底的声音也时不时会冒出扭曲的欲念。
周刻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平衡,蹲在黑与白的边缘抱头不动。
你可以不去想,只看身下的道侣。一下一下,不揭发爱以外的他物。
因为这段插曲,蓬莱之行也变成了一个答案的所在地,而不是那可有可无的随意旅行历程。
那群大鱼不远不近地跟着大船,但因着船的周围有一尾大青蛟,船上有大妖,它们虽然也想讨回自家东西,但也害怕遭到暴锤。
周刻有时在甲板上眺望海上风景,闲得没事就比划着灵力弹海面,炸出小水花逗大鱼们玩。
礼尚往来,大鱼们也毫不示弱地搓水球扔回来,一人对一群鱼幼稚地弹海水。
郭春山时常骑在大青蛟的脑袋上指挥这战局,青蛟经常来劲,老拿尾巴拍海面,一拍就是小型海啸。
对这一切感到暴躁的是狐五哥,船上这群人妖似乎都知道些什么,只有他傻傻的啥也不晓得,问谁谁也不说,说了也听不懂。更别说大船时常摇晃,没见过几次海的狐妖晕船晕得厉害,最后抱着自家六弟晕得化出了原形。
潜离程度比他轻,白天便抱着小红狐坐在周刻身边,显出一条尾巴伸到怀里给五哥盘成窝。和小道士一起并肩眺望海天,以及和大鱼打水仗。疲倦时他也化成一只白狐,周刻要撸小狐狸,大狐狸不给,叼着白狐摇摇晃晃回房间去了。
这天,周刻悄悄地去戳潜离怀里打盹的五哥,红狐睁开眼,毫不客气地咬破了他食指,小道士指尖立即淌下一滴血,船上红狐与水里青蛟俱一愣。
潜离也闻到了那无涯珠都遮掩不尽的浓郁香气,只觉得唇齿间骤然生香,整只狐狸都愣住了。
仿佛曾在哪一瞬间饮血不歇。
海面很快地出现异动,先前保持距离的大鱼们闻香而来,小眼睛全发了红,尾巴把海水搅出了漩涡。除此之外其他的海中妖物也隐隐钻了出来,茫然地朝着香气来源聚集。
五哥炸着毛跳到了潜离的脑袋上,抓着他两撮毛嘤嘤狂吠:“他这么香的吗?!”
青蛟怒吼着拍走围过来的海妖,口水又哗啦啦地砸在海面上,模样既威风又滑稽。
老道士从船舱里跑出来,战斗鸡一样高亢地嗷嗷叫:“卧槽卧槽卧槽快止血!这海上无遮无拦的可不得了!”
周刻刚运灵治愈了那伤口,就有不少体型细小的鱼妖从海水里跳出来,闪电一样飞过他身边,划破了他的衣衫和制造出了新的小伤口。
更多的灵息外泄惹得海面越发沸腾,青蛟也越吼越大声,卷着船偏离了原先既定的航线。五哥惊吓地往外跳,远离那块人形香饽饽,化出人形和老道士一起卧槽。
“我去——?!”
周刻完全没想到自己在海上这么招妖怪喜欢,立即运诀在周身设下好几道结界,本着能挡一点是一点的心造金钟罩。
但一条狐尾忽然拍过来,轻而易举地拍碎了他的结界。
结界碎了一地,周刻顿时感觉自己像在裸奔,人都惊傻了:“潜离?”
狐尾朝着他的脖子而去,挟着灵力把他脖子上缠着的绷带撕得粉碎。小道士侧颈上大块的伤疤显现在空气中,几乎像是曾被咬下一块肉来。
船周海面上,浪花涌得更多,像是一盘香喷喷的酥肉暴露在饿死鬼群里。
周刻狼狈地捂住脖子,在水花里看见潜离血丝泛起的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先担心什么。
一尾大鱼从海面上飞起,张着嘴朝周刻飞来,看样子是想一马当先吞下这香饽饽。
然而还没挨到船身,它就被一阵飓风卷上了天空,化成一束璀璨的光线。也不知道要经过多久,这倒霉的冲锋卒才能从空中坠落回老家。
周刻看着拦在他身前的狐妖,视线凝固在他手里握着的扇子上。
潜离通红着眼睛,或许愤怒于觊觎身后小道士的一众海妖,又或许愤怒于在他侧颈上留下难以消除的伤口的自己,方寸之间,灵力汹涌得难以自持。
压抑下所等待的宣泄,偏偏在这里双重加持地撕开。
同尘扇猛地扬起,海上飓风席卷十里,伴随着狐妖嘶吼的一声“滚”,所到之处群妖升天,海啸浪嚎。
大船随着飓风的方向胡乱地乘风破浪,青蛟夜阑被扇得七荤八素,卷着船往着不知名的、冥冥之中注定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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