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发现这里似乎并不是自己刚刚在的地方,确切来说应该是时间段的不同。地还是那个地,只是略显破旧的灶台比起之前干净了许多,一看就是常常有人打扫清理的样子,进门前的那些蛛网与灰尘沉积也消失了,一派古时人家的烟火气。
女人把炒好了的菜装碟,却也不吃,放在了厨房最显眼的位置后就匆匆走了出去。南椰在缝隙里清楚地看见她在里面放了颗漆黑的药丸,只不过在翻炒中被木铲有意地给碾碎,消失在菜里不见了,看那样子好像是耗子药,她之前有幸看到过有人用来毒老鼠,模样看着就差不多。
南椰在木板的后头稍稍躲了一会,继而在一片折腾的动静里爬到了更为安全的地方作为转移。但她很快就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估测着那对夫妻可能已经出去了。她在来之前去夏千阑和乐玉珊那边绕了一圈,那两个女人其实已经有了些许推测,只等着有办法证实。南椰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会,还是决定先出去看看动向再说。
她前脚刚刚踏出去,却差点和一个黑影迎面撞上,吓得心脏都猛地抽搐了下。好在整个人娇小的身影在暗处藏匿,那个东西也没有注意到南椰,他的手中拎着一把尖锐的刀,即使视线在黯淡的天色下看得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可以辨别出来那刀尖上有液体正在朝下徐徐滴落。
一颗头颅在地上转了个圈,随着一阵腥风照面滚来,瞪得圆溜溜的眼睛死不瞑目,像是有什么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最后的痕迹,滚烫如焚,无法回避。南椰认出来这就是之前那个在菜里下药的女人,没想到她在还没来得及发出求救的讯号时就被这东西干脆利落地解决了。
女人睁得大大的双眼空洞地朝天凝视,惨白的月色照耀在那玻璃珠子似的两只眼球上,看着就让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南椰有些犯恶心,正当她想要忽略这颗过于狰狞的头颅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就在小院内再次爆发出来,旋即,刚才那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带着几分穷途末路的癫狂绝望:
“是你!又是你,杀了我的幺儿还不够,还得带走宛平!”
“把宛平给我还来!”
凄厉惨叫撼天震地,响彻了整个小小的院落,可他的攻击手段哪怕在南椰看来都觉得着急,处处透露着的破绽昭示着这是个很好制服的人。黑衣人不费吹灰之力,一个照面就将空有愤懑而余力不足的男人给推翻在地,继而手起刀落,利索地一次毙命。
黑衣人一脚踹开了男人的尸体,显然是对大人没有任何兴趣。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背对着南椰,因此她也看不清楚这人的表情,只见在杀戮结束以后他默默地在尸体前方伫立了片刻,旋即朝厨房里走去。
厨房里有拌了老鼠药的饭菜。黑衣人拾起凳子坐了坐,只给自己倒了碗茶,目光落在那热气腾腾的菜肴上久久没有挪开。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而扑到灶台边不畏热地摸了摸那滚烫的被烧黑了的柴火棍,继而又起身,用脏兮兮的手抓起碟子里的菜往嘴里塞,像是饿极了似的。
南椰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懂他的行迹,只能努力伸长脖子,看到那双手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像是被锋利的刀给划出来的,而她也记得客栈掌柜的手,虽然和他有几分相似,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那种富贵人家才会保养出来的手,绝没有刀痕或是其余的划痕。
南椰心中疑窦丛生。
老鼠药其实是无色无味的,但那人都把饭菜抓到嘴边却又丢了下去,没去碰那碗已经烧好了的饭菜,只是又凝神看了片刻依旧有热气泛起的土灶,继而决然离去。很快,南椰又看到他把院子里的那两具尸体给拖到一起简单地用一块布匹裹好,抬脚往外就走。
院门处传来了落锁声,“咔哒”,要从正面走就出不去了,不过南椰没急着动。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动静,继而就是一片越来越大的火焰席卷而来,随风呼啸吞噬了小半座院落。
她下一刻再度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又是黑衣人如法炮制地将另外一家四个人都灭了口,其中包括年迈的老人,却没有一个孩子。她猜测这个村落上的孩子估计都是被这个黑衣人给杀光了,因此他们才要想办法把人给杀死,不过黑衣人的手段的确是厉害,在面对那些怒火冲天想要报仇的人时,竟是能够一一对敌,永占上风。
包括其中有一个人高马大的屠夫,当那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手中拎着屠刀冲过来时,黑衣人以常人难以预料捕捉到的速度躲避开袭击,继而手中刀锋干脆地刺穿了他的肚皮,锃亮的白刃被染上一层浓郁血腥,屠夫那貌美如花的妻子尖叫着,哭着跪下来乞求他不要伤害自己,甚至都解开衣裳扣子,再也明显不过的意图却没能让黑衣人有丝毫的动心,他更加果断地一刀将女人的头颅砍了下来,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走去。
短短的一晚上时间,原本还生机活现的村落成了再也不会有活人发出嚎哭的破废炼狱。黑衣人坐在村口的石磨上一直擦拭着他那把已经洗不清血污的刀,在黎明时分才起身,云淡风轻地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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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衣人离去消失不见的刹那,南椰的意识也猛地从幻象里抽离。在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后,长期积累起来的警惕意识让她直接抬起手来,将早就备好的短小匕首准确无误地抵在了对方的颈窝处,指尖甚至能触碰到那温暖的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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