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凤三殿下。
宴厌立马想拉着李青燃先离开这里。
此时李青燃尚未飞升,以凡人之躯恐怕会死在自己前头。
天地在雷霆中明灭了几瞬,将李青燃的神情衬得有些沉。
他垂眸看着宴厌,闪电雷鸣都未曾让他抬眸。
仿佛他早有预料,或者并不在意。
以至于在对视的那一瞬间,让宴厌觉得那双眼睛里含着的情绪,并非是害怕或者担心……而是有些不舍。
宴厌有些迟疑,开口道:“怎么了……”
李青燃轻轻抵着她的后颈,在她眉心吻了一下,“以后对自己的事情上心一点,别再这么不小心了。”
宴厌心跳停了一下。
为什么要说“以后”?
为什么好端端的,忽然要说“以后”?
第62章 上神归位
宴厌有些空茫地抬头。
李青燃衣袍翻飞, 周身缭绕起云雾,原本压制在他心脉当中的那一道仙辉冲破桎梏,倏而盛出极强的威压。
在青光流转中墨黑的发丝褪成雪般冷白, 逐渐变成了她误闯薄光殿时, 看到的辰虚帝君的样子。
九霄翻涌不息的雷鸣瞬间顿住, 翻腾激荡的怨念被霜雪凝结。
那些天雷一道又一道落下。
尚在半空又被拦截,落在地上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几乎只激起了一层黑灰。
她曾经被称为凤族万年难遇的福星。
因为平顺的过了九千年, 每一道天雷都不曾落在她身上。
那些眼看着朝她落下的天雷,都因为各种原因永远伤不到她。
宴厌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那个人, 就如同每一个被庇佑的凡人仰望神明一般。
没有人看过那样的景象。
飞升归位的瑞云和天劫雷霆在九霄之下相互对峙。
死域上空, 时而华光万丈, 时而阴雨沉沉,又在长久的消抵中归回平静。
封禁了数百年的薄光殿上空浓雾消散,重新迎了天光。
主殿之中,飞檐廊柱上的霜花消退,海棠花林抽出新枝。
一群小仙童颠着脚步, 又惊又喜地集聚到了殿外, 相互推搡,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乍一看, 其实和千百年前并无两样。
长榻上阖眼了许久的辰虚,缓缓睁开了双眸。
第一个匆忙进殿的是司命星君杜衡。
他带着一溜小童子,准备了几百年的祝词在嘴边忽然卡了壳。
因为辰虚醒了,宴厌并没有醒。
也不知道为何,帝君没有起身, 准确来说是一动没动, 于是一齐进殿的十几双眼睛都看到了这一幕——
辰虚怀中依然倒伏着一个, 凤眸紧闭,微微蹙眉的人。
司命顾不得礼制,当即转身,挥着广袖一挡。
被忽然拦了一道的小童子们不明所以,纷纷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咳咳……你们去将海棠花浇浇水,堪舆阁的书重新翻晒翻晒,若是有仙君前来登门,就说帝君刚醒不喜吵闹,客客气气好生将人劝走。”
把一排小童子打发走后,司命硬着头皮行礼,“帝君,小殿下她……”
辰虚:“已经看过了,无大碍。”
只是不知道为何还没醒。
司命:“……我的意思是,要不我将她挪挪地儿?”
*
死域中,被迫看完全程的杜芒从罐子里探出了头,对着眼前神情愣怔的小凤凰招了招手。
……没有回应。
他抱臂靠着坐在一旁,不知道等了多久,宴厌忽然道:“你说得对。”
杜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同自己说话。
毕竟自己方才很安静,好像什么话也没说……
宴厌刚渡完劫,凤息腾腾,灵相华光万丈,但她声音却有些暗哑。
“你说,渡劫不过是黄粱一梦,终有醒时。”
杜芒点点头,自己的确在初见面时说过类似的话,后面似乎还跟了一句,“你可别你可别又步抽筋拔骨的后尘。”
雷声平息,霜雪褪去后,死域中那些被惊醒的缚地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啊……啊……啊嚏!”
“又来了个凤族的渡劫,真是命大。”
“命大什么,上一个不是还是死了吗?”
宴厌忽然觉得极其吵闹,心念一动的刹那,长鸿弓尚未化形,她怀中的铃铛便传来了几声细碎的响声。
那几个嘴碎的小鬼瞬间没了动静,石化在原地。
在铃声交织的幻境中,她极快地窥见了那几只缚地灵因何而死,所念何事,为何缚在此地不愿往生。
宴厌倏然站了起来,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铃铛认主后,其实不需要什么特殊的驱使方法,所想及所达。
她第一次碰铃铛,看到的是几千年前的岐山,自己是一颗凭空而生的凤凰蛋。
于是她第二次碰铃铛的时候,想的是“自己从何而来,究竟是谁?”
但铃铛中的幻境,却显示的是凤三殿下有关的第三次历劫的往事。
先前,她以为自己是第一次使用仙器,有些不得其法,所以才错看了一段不相干的幻境。
但若不是呢?
这铃铛本就是仙器,在死域引阴还阳了千万年,方才她只是心念一动,铃铛便先于长鸿弓应了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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