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接到江孟宇来电时,我内心百感交集、脑海思绪混乱,似有成群的燕,在脑中振翅后胡乱的飞舞,拍翅的声音震得我脑袋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像在烈日下过度曝晒,而致停止运转、完全无法思考!
我紧抓着手机,用心虚薄弱的声音对那头轻应了声「喂」,透过话筒听见他急喘的气息声,困窘的情绪一下子就爬满了全身。
那日和他在月色下俯看这座城市谈心的画面,一下子就拥上心头。
「江孟宇,你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啟口的声音一字一句逐渐变得清晰,每个字句在脑海窜起溢散至空中,很快的承载上秋风的小船,在云海中四处飘流,最后回盪至耳边,挥之不去,亦似因眷恋而刻意停留。
我自己也不清楚那日最后我是受了什么打击?还是从哪里借来了勇气,怎么就会这样问江孟宇。
都怪那日月色太美,浅薄的月色映在江孟宇身上,披上了丝一般的外衣,他的眼神在月色中闪动着真诚光芒,让我移不开眼。
话语出口的当时,我们之间的空气沉静好久好久,夜风在我们身边呼呼的随意袭过,夜空中被这座城市遮掩大半的星点,交杂在城市独有的七彩光影,在眼前不停的闪烁,像我尚不确定心意的感情,也像是江孟宇被对话触动内心时闪动的目光。
然后,我就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拥抱中......
还陷在那日的回忆中,话筒里又传来他的声音。
「筱晴!你快来动物医院!」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略带颤音,语气相当焦急。
他的语气着实让我眉头紧蹙,在从宿舍至动物医院的短短路程中,笼绕侵蚀理智线的是对江孟宇满满的担心情绪。
总觉得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他的语气才会如此着急。
未知的情绪永远是最可怕的,不知道是江孟宇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还是宇宝又怎么了?
刚踏进动物医院,才落入江孟宇的视线范中,他就急衝衝的站到我的面前,语带质问。
「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表情严肃、语句匆忙急促,又带着责备之意,字语字之间几乎没有停顿。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江孟宇丢来莫名奇妙的指责问句,促使我只能学宇宝露出无辜表情,卑微的弱弱轻声开口:「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以为你那天打工后来找我,是因为业积不好而气馁。所以才想着陪你说说话,让你转移负面情绪后就会比较好。但结果你竟然是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说着,他拉过宇宝,对宇宝一脸认真的命令道:「宇宝,筱晴姐姐不听话,咬她、咬她。」
江孟宇说话的同时,用力挤了挤面部表情,齜牙咧嘴的看着我。
是宇宝平时看见陌生人时会有的动作和表情。
我只听过宠物养久了,有些习性会和主人很像。怎么换到江孟宇和宇宝身上,这个情况却完全相反了!
「我……我,你是指什么事情?」虽然已经知道,江孟宇肯定是问我在电影院遇到客人砸机台的事情,但接受到讯息的第一时间,我习惯性的又搬出我的逃避对战技术之一,那就是:开始装傻!
我偷偷在背后,有些心虚的拉住衣角。屏息等待从刚刚就定格在眼前的江孟宇开口说话。
等了很久,他终于缓步移动,身影不断的向我逼近,我抓着身后衣服的手,力道不断加重,力道越重就能表现出我此刻的心情已不是紧张就能形容了。
「江孟宇!你干嘛?」
「你紧张什么?」
「我……我没有。」
出口时的颤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出来的话了。
忐忑不安、心慌意乱、心乱如麻,这些话都不够形容我现在全身上下被激起的,嗯,紧张?
再多的形容词,最终还是只能化作紧张两字了。
随着每句话在空气中散佈着,我的紧张情绪越加重,江孟宇的脚步更是一步步的继续趋近。我试图转移不看江孟宇那近在咫尺掛着光泽眼神的精緻脸庞
对,宇宝,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就应该看向宇宝。
我将视线向下放远,看向在江孟宇身后的宇宝。
可宇宝却开心的吠叫几声,尾巴跟随着雀悦的心情,快速摆动。
像是在为主人的摇旗吶喊助威。
退到无路可退时,我靠是靠在几个玻璃窗上的,我看向一旁箱内的初生的小狗突然被黑影罩住,微微起身动了动,随后很快的又进入梦乡。
「江孟宇,你要干嘛?这里是医院,你不能乱来。」字句中略带颤抖。
「医院?」他开始环顾四周,「准确来说是动物医院,我相信宇宝是不会出卖我的。」
「你……」我太没有出息了,竟然无法反驳。
「你紧张什么?」江孟宇伸手圈过我的腰间,本以为他是想要抱我,但他却是很快的将我身后紧抓衣服的双手拉到胸前,松了松我的指间,「在我面前我希望你是自由的。」他语带笑意。
终于意会到他只是想戏弄我,我故作生气:「我还以为你要抱我,这不是你平常的形象。」
刚才的江孟宇与平时形象不符。
假的江孟宇!!!假的!
「你紧张什么,反正……」他拉长语气,一脸话中有话,「又不是没抱过!」
「装聋作哑」是我此刻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想法,于是:「啊?」
「嗯?没听清楚吗?」他走到宇宝身边,用公主抱的手法有些熟练的将宇宝抱起,「如果你要求,要再抱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我后悔了,那天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我那天不过是喝罐汽水,怎么就能喝出喝醉的效果了!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在电影院发生的事情吗?」
听他这么一问,我才想到,对啊!那日关于此事的细节我对江孟宇是隻字未提,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电影院发生的事情的?
我想了想在脑海构成可能的原因,想起两个人选:杨以雯、文芸希。
那天晚上和江孟宇聊过之后,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至少能让我暂时忘却当时的害怕。
可当我躺在床上,在挟黑的空间里,我紧盯着天花板的方向,当时的场景像个不速之客又闯进脑海,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的频率也加速了。
当时所有的可怕回忆,被编写成一部让人胆战心惊的恶梦,梦里身材魁梧的男人,不断挥动手里的棍棒,将机台反覆敲打、翻砸,直接将机台砸得粉碎。
看着四溅的黑色碎片,我无助的往后退,男子却步步逼近,我继续往后退,双脚不听使唤的微微颤抖。
机台离墙壁的距离很短,不过几秒时间我已退至墙壁尽头,退无可退。
我把双手靠在身后,十指恐惧的在墙上摩擦着,原本洁白的墙壁,被我的指甲刮出一道长长的痕跡。
男子的脚步没有停下,他的身影持续朝我袭来,很快的我就被那团黑影笼罩,兇恶的声音就在耳边贯彻耳际。
「你就把票卖给我,你不说又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声音让我不寒而慄。
但再害怕都不能失了我的原则,「这是法规规定,限制级电影就是要18岁才能看。」我语气微弱微颤,但字句却坚定无比。
「都是什么人?死脑筋、死脑筋,难怪只能在这破电影院打工!」男子拳头爆击在桌上的同时,完全将矛头发洩在我身上。
他的一字一句击中的心。
一句话像鬼魅般死命的纠缠着我,怎么赶也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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