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刚才那点感动还不如喂狗。
彭卉仪佯怒,打了南天远一后背,给舟若行出气,“对女孩子温柔点。”
“我对她还不温柔?”南天远意味深长对舟若行眨了眼睛。
“你问她,我不温柔她嫁给我么?”
舟若行押了口红酒,潮红爬上颧骨。说不清为什么又脸红,她推脱说不胜酒力。
一下子来到25岁,18禁的事情挨个做了一边。喝酒,做爱,当初什么是禁忌,现在什么就是狂欢。这副身体,好像除了适应高强度的运动之外,越来越适应微醺与床笫间的激情。
她席间很安静,多说多错,既然所知甚少,干脆闭嘴不参与话题。
偶尔发声,也都是诸如此类。
“鸡肉又嫩又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参鸡汤,彭妈你有什么秘方!”
“秘方不告诉你们。”彭卉仪受到鼓励,又帮舟若行盛了满满一碗,“想吃了就来我这。管够。”
“馋猫。”南天远指尖抹去她嘴角一粒米饭,舔进嘴里。
舟若行觉得更热了,燥热。
彭卉仪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会心一笑。
“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真羡慕你们感情。”
舟若行筷子微顿,转而继续夹起四角豆。
“宋局呢?怎么总见不到他。”
“说是过几天又要招标,在忙。”
南天远仔细挑了鱼刺,大块鱼肉放进彭卉仪碗里,略小一块给了舟若行。
“也有人托我想搭上宋局的关系,我说不熟,回绝了。”南天远平静道,“他手里有御用供应商么?”
“他的事情我不过问。但听起来,这五六年都没有稳定合作商。最近的话,你见过那个人。”
“谁?”
“在我过生日时候来过,很瘦,长得蛮干净戴着眼镜的小伙子。”彭卉仪比划形容,“好像叫成铎。”
“嗯,没什么印象了。”
“嗯!嗯嗯……”舟若行突然抬头,嘴里还含着东西。
糟糕,被鱼刺卡主。她说不出话,放下筷子往卫生间跑,远远只听到呕吐声音。
彭卉仪喜上眉梢望了眼南天远,“有好消息了?”
南天远淡定擦擦嘴角,“我一直在吃避孕药。”
把嘴里那团菜饭混合物吐出来,觉着鱼刺还斜在软腭里,舟若行对着镜子,用舌头卷也不是用手指勾也不是,怎么都弄不出来。
顿失胃口,她从卫生间走回餐厅。
“孩子和父母这种缘分,很难描述清楚。有时候你觉得不需要,但是当他走远,你又牵挂。”彭卉仪感叹,“我这一生,与孩子是没有缘分了。”
“父母可以决定何时与孩子见面,孩子却不能选择何时与父母再见。如此看来,亲子关系中,孩子未免可怜。”南天远道,“况且,我认为家庭中排在第一位的,始终是夫妻关系。”
彭卉仪眼角微动。
“您与宋局相濡以沫几十年,刚您提少年夫妻老来伴,其实你们才令人羡慕。”
适时舟若行过来,重新坐回餐桌。就听到一向心平气和的彭卉仪意有所指道,“羡慕什么呢?所谓丈夫,一丈之内才叫夫。一个只把家当做旅馆,每个月三分之二时间不回家的人。”她没说完,察觉在小辈面前失态,笑着摇摇头,示意大家继续吃饭,“眼见不一定为实,天远。”
南天远转向舟若行,关心怎么了。舟若行说嗓子被鱼刺卡住了。南天远神色微凛,拿起外套就说要去医院。舟若行觉得小题大做,看向彭卉仪精心准备的一桌子饭菜,还没动几筷子。
彭卉仪了然南天远对舟若行的在乎程度,忙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临走前,她照例用餐盒装了四喜烤麸给他们带走。
“彭妈,您这手艺都把我喂叼了。”
“就是让你忘不了这味道。”彭卉仪催他,“快去医院吧,别耽搁。”
盼了一个月,盼来了这一天。南天远与舟若行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如龙卷风,袭来又走。
鸡汤凉了,梅童冷了。一桌美食变得油腻又腥膻。
彭卉仪拿了花瓶,装满水,倒上保鲜液,拆开花束,一一修剪插入花瓶。玫瑰的刺又细又密,不经意刺穿皮肤,她哎呀一声,挤了挤指尖上的血滴。
雨又大了,远处飘来一团乌云。
风雨总是急,虽是午后,天却阴得像傍晚。压抑,昏暗。
窗外梧桐沙沙,在阵阵妖风中放肆挥动枝条,与泥沙雨点一同拍打在玻璃上。
偌大的会客厅,没开主灯,只有一盏壁灯昏黄幽暗,有气无力亮着。
男人跪在沙发前,像是丧家犬,怕得哆哆嗦嗦,“宋……宋局,那个人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