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桐没给陈叹樵好脸色,想不通平时那么乖的儿子还有在外打架的本事。他难得挨了顿训,不怎么在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着,推开门就看见陈蜜坐在客厅里,双手抱着膝盖,电视机也关着,她就这么干坐在沙发上发呆。
陈叹樵的眼角软了软。
陈蜜听见开门声,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下来。她总是忘记穿拖鞋,这次也是光着脚跑来了,拉住陈叹樵左看右看,“有没有事啊陈小乔,没被打脱皮吧?”
陈叹樵任由她拉着,抬起来胳膊让陈蜜在下面转来转去。胡玉桐看着女儿又气不打一出来,“你也是,非要穿那么少地往人群里钻,对面施工不安全你又不是不知道,过段时间还要开ktv,什么叁教九流的都有……哎妈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哎呀知道了。”陈蜜扒着陈叹樵检查了一遍,对方的衣领都快被她扯下来了,确定没事这才放手。
“你们把我气死算了!”胡玉婷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转身回卧室,门摔得砰砰响。
陈蜜撇嘴,拍拍陈叹樵的胳膊,“妈就这样。”
他点头。
“沉怡菡回家了。”她说,“你之前不是拿走了我高一物理书作预习吗,马上高叁了,我想拿回来复习一下里面的内容。”
陈叹樵道,“我借给沉怡菡了,明天拿给你。”
“我知道,她已经给我了。”陈蜜抬头,“你猜我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陈叹樵正在弯腰拖鞋,看见陈蜜光着脚,顺手给她也拿了一双。他闻言抬头,看见对方脸上的笑,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什么?”
“嗒哒!”陈蜜从身后抽出来一张纸条,让他自己看。
陈叹樵接过来,上面写着四个字,我喜欢你。
他皱眉,看向陈蜜。
陈蜜脸上露出来玩味的笑,“我就说你藏了情书吧,还嘴硬!沉怡菡不错,我喜欢。她爸不还是局长吗,你快去做个倒插门,后半生就一步登天了。”她开玩笑道。
是情书,可不是她要找的那封。那晚看见的纸张更大一些,陈蜜没着急填答案,她还要再等等。
陈叹樵的脸色并没有多大起伏,他换了拖鞋,蹲下身捏住陈蜜的脚腕,把拖鞋给她套上。
“不可能是她。”
“怎么不可能?我看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嘛,哎你不是还帮过她解围,小女孩最受不了这种英雄情结,肯定一下子就爱上啦。”
陈叹樵的手很热,掌心托着她的脚底,不烫的温度也灼得她心慌。陈蜜把脚收回来,又被对方拽着穿好鞋。
陈叹樵捏着她的脚踝,抬头看他。目光平静,眼尾有些下垂,跟路边等人的狗似的,看得她莫名脸红。
心跳漏了一拍,陈蜜撇开目光。
“不会是她的。”陈叹樵站起身,低头看她,“你那么开心做什么,我和别人谈恋爱你没意见吗?”
“我能有什么意见?”陈蜜往后退半步,“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妈妈,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陈叹樵皱眉,那叁个字重重敲在他脑袋上,砸得他一阵耳鸣。不在乎,只要爱没消失,就不会不在乎,就会害怕相见,所有的忍耐痛苦就是为了等待那一个时刻,她不在乎,她不在乎了……
“我,我在乎什么?”
陈叹樵的脸色在迅速变化,陈蜜摸不着头脑,被他死死地盯着,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陈叹樵,你这什么表情?”
“我等了你那么久,你要让我和别人谈恋爱,你不在乎我了,陈蜜,你还爱不爱我?”
陈叹樵的语速极快,声音极小,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目光又紧紧盯着陈蜜。陈蜜被他吓了一跳,对方的脸色太难看了,一步两步倾身压着自己,眼底的红血丝几乎有些疯狂。她觉得但凡陈叹樵手里有把刀,现在就能捅死自己再自戕。
她搞不明白。
“陈叹樵!你醒醒,你怎么了!”陈蜜被他盯的有些害怕,总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不是她熟悉的陈叹樵。
陈叹樵不会这么对她。
“陈蜜,你还爱不爱我?”他一把握住陈蜜的腰,对方推了他两把推不动,只换来越来越紧的逼问。
你还爱不爱我,你不爱我了,你怎么会不爱我了,可我等了你这么久。对方不断地重复这四句话,不管陈蜜怎么说他都好像听不见,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
“陈叹樵你别发疯……”她想叫胡玉桐出来,却被堵住了嘴。不是手,陈叹樵在亲她,湿软的舌头滑进来,陈蜜瞪大了眼,大脑宕机一片空白。
这时候她还没和陈叹樵上床,两人之间的亲吻也只限于儿时吃糖时的玩闹,陈叹樵不应该主动亲她,怎么回事?这个世界乱套了。
陈叹樵亲她,不如说是咬她。陈蜜被扣着后脑勺,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对方的力道太大,把嘴唇都磕破了,不像是亲吻,像饥饿的野兽突然抓到了一片肉。
陈蜜被啃的嘴唇发麻,重心不稳,抱着陈叹樵往后倒去。对方的反应也慢了半拍,胳膊来不及撑地,两个人就重重摔倒在地,鞋柜上摆放的杂物也都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陈叹樵抬头喘气,眼里混沌的疯狂消失,他回过神来了。
陈蜜的嘴角在流血,他有些茫然地抬手,也被人一巴掌打开了。
胡玉桐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你俩干嘛呢,还不睡觉!是不是嫌今天的事还不够多!”
陈蜜推了他一把,扭头喊道:“马上就睡!”
陈叹樵跌倒在地,头垂了下来,“对不起。”
陈蜜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爬起来跑回卧室。她在床上躺了好久才回味过来这件事,门外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紧接着是关门声,又轻又缓,好像连木门也都垂头丧气的。
她知道陈叹樵回屋了,在脑海中把系统叫出来。
这次系统没能很快出现,脑海里的白球病恹恹的,迟缓地朝她飘来,好像没睡醒一样。
“你好哦,陈蜜小姐。”声音也慢吞吞的,还带了严重的鼻音。
陈蜜一愣,戳了戳圆球,扑棱棱掉了一地白珍珠。
“你哭啦?”掉的泪还是珍珠哦,这系统是小美人鱼吗?
“没有啦。”系统病恹恹的,“在下没有人类的情感,在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系统程序出错了,呜呜,在下忍不住……”
说着,陈蜜的脑海中滚落了更多的白珍珠。
“你回去吧。”陈蜜看着它可怜,把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系统倒还尽职尽责,左右摇晃一下,把白珍珠抖落,带着哭声道:“没关系,陈蜜女士,为您服务是在下的职责……呜呜,在下刚刚读取的您的想法,经过严谨分析,陈叹樵先生的行为应该是由于吃醋,呜呜……”
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得陈蜜也难受起来,“谢谢你哦,系统先生。”
“没、没关系,呜呜,如果没有什么事,在下就回去了,呜呜呜,人类的情感真麻烦。”
谁说不是呢。陈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别人脑子进水她脑子进珍珠,好在系统消失后,那些珍珠也都跟着不见了,不然陈蜜摇摇头都觉得珍珠在她脑子里噼里啪啦地乱滚。
不应该呀。陈叹樵因为父亲的缺失,一直以来都很看重亲情,她以为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上辈子仗着这层身份霸王硬上弓。自己是爽了,可陈叹樵究竟是究竟是怎样想的,上辈子、上上辈子,她都没从陈叹樵嘴里听到过他说爱她。
大概,对方至始至终都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吧。
陈蜜转身,心里空空的。
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家,那她就给他一个完整的、干净的……正常的家。
敲门声响了,是陈叹樵。
他没像以前那样敲了门直接进来,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陈蜜见怪,出声让他进屋,房门这才打开了。
陈叹樵侧身站在门口,声音闷闷的,带了点鼻音,“你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觉?”
陈蜜一愣,对方又说,“你晚上会做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