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第二日一早就出发了,走前给她们注射了第一针疫苗,知道彭媛是医生,留下几管第二针疫苗便离开了。
车队所到之处,所有尸群都被绞杀,他们将尸体聚集在居民区,将周边易燃物用装甲车绑上大铁链进行扫荡,直到居民区被彻底隔离,再一把火烧去所有。根据居民区大小,车队会在周边驻扎一个礼拜到一个月不等,吸引、驱赶、捕杀,直到大火将码放尸群的区域烧尽,留下该区域的一片废墟。
这里山区偏远,人口密集度低,尸群风化严重,落了不到半日的销灰,车队的长鸣便消散。
先前听他们的人说,自从疫苗研发出来,那些小基地的管理层便逐个投靠,战早已打不动,火力匮乏,也丢失了很多劳动力,生产水平跟不上,要面临变异的危险又不能舍弃野外资源,索性一拍大腿,都欻欻卖个惨,将管理权交待给新政府,得个安居乐业。不过基地实在纳不下,地底都要挖空,快要养不起了。便在附近的山头建起信号塔,准备来南边开荒。也就是车队的行经路线上标注的据点。
大概等不了多久,她们便会迎来第一批次的生产队邻居。
春日暖阳晒得人困乏,白络从板凳上撑起身,揉着太阳穴醒睡意,搬来两张长条凳,将芦竹簸铺开,随后进去大屋,将柜里的衣物依次抱出来散到上面。她拾着七崽婴儿时期的小衣服,偶尔拿到鼻尖轻嗅,上面竟还残存那时候的奶香,有点酸又有点腥,总忍不住弯起嘴角,想一些孩子小时候的可爱事情。
她随意做着琐碎家务,几个孩子就在门口玩,或挖土或捉虫,时而撵狗,不叫她看不下去就由着孩子们瞎玩,实在入不了眼就威慑喊一声自家崽大名,那小崽子就像耗子见了猫,丢了脏东西,手上灰拍干净,带着妹妹们先屁颠屁颠去水沟里招水洗手,然后再到妈妈面前耍憨。耍一会憨再卖个可爱,替自己和妹妹们要个糖,白络应她她就跟个小兔子似一下蹿进摆糖的地方,出来时捧着一兜吃食,倒不忘给妈妈分点。逐渐有了长姐风范。
估摸着大概时间到了,白络便会把孩子叫到院子里,自己则去厨房起火煮饭。饭里蒸一根腊肠和一碗蛋羹。差不多时间干活的人就回来了。她们提着工具和刚采摘的蔬菜,还提了只灰兔子来。
“吃我红薯苗,叫小黑逮个正着。”
白络端了盆水来,听齐案眉有些得意地向她汇报,又去取了褂子替她套上。
“那就辛苦你今天给我们加餐啦~”
齐案眉的笑意敛不住,歪头在白络脸上香一口,唤旁边的七崽一道:“七崽把篮子和剪刀拿过来。”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往大水沟走。白络端走盆,擦干净手去揭大锅的锅盖,米饭熟了,腊肠和鸡蛋羹蒸好了。她夹着腊肠到菜板上,用刀切成片,自己捻了块尝,正待小石榴进来瞧她,也凑过要了口,白络便把自己咬剩下的撂进她嘴里。
“唔!好香!”
她兀自狂欢,把两个小馋猫引了过来。白络又切了两块小的,逗弄一番,叫她两个小人把两岁生涯学过的好话都差不多说完了,终于换得一口吃的。
切好腊肠放到饭锅里保温,齐案眉拿回来处理好的兔肉和调料,白络已经在外灶起火了。她们一点功夫也没耽误,等彭媛收整好过来,将将炒完一盘兔肉。
席间说起院墙外靠着的野蔷薇。是齐案眉路过那片蔷薇荆棘时挖的。她记得去年夏天那会,野生小蔷薇开得很盛,淡粉的,纯白的,颜色渐变花还很香,白络很喜欢。便趁着休息期间自个挖了一处。把多余的枝丫修剪了,留下主干和一点旁枝。这东西才刚刚开始发芽,老刺尖利,她带着手套也被勾破好些处。
白络心疼她的手,又不想拂了她的心意,只说吃完饭和她一起去种在外院墙边。气氛短暂低迷,很快又恢复刚才热闹的样子。七崽捧着小碗嚼米饭,忽然脸色一变,小脸苦苦地皱起,紧闭着嘴发出嗯嗯的求助。齐案眉手伸过去接着,她便把嘴里的饭吐上去,还没等吐干净怕妈妈误会,赶紧解释:
“吃到小石头了!”
席间都被她傻乎乎的模样逗笑了,问她为什么不直接吐地上。
“妈妈的手比我的嘴巴还快。”小家伙语气委屈,看来没少挨过打,经验丰富。
又是哄堂一笑。
饭后休歇,齐案眉从柴火房找来锹,带白络去种花。白络已经忘记方才的不高兴了,在一旁默默看着她挖土,唠闲话。
“是东边那块的么?最好是,我更喜欢纯白色,白色也更香些,别跟我说你不记得了。”
她恃宠而骄地跋扈模样让齐案眉忍不住挑眉,拎起花秧试深度,然后脱了手套在她鼻头上刮一下。
“我会让自己白忙活吗?这种小事当然要记得。”
“吼,你还说是小事,这种小事你干什么要记得。”
她这会记起来之前为什么生气,拦住齐案眉刮她鼻子的手,上面零星几处划痕,有一处还在往外渗血丝,皮肤很干,自她显怀后很多原本属于她的活便被齐案眉揽了,手上明晰可见劳累的痕迹。她又生出愧疚和怜惜来,端起齐案眉的破处吹吹。
“下次不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她想着多摆点这时候的脸色,让人知道她不愿因为自己喜欢自己愿意,就要她擅自帮自己实现让自己满足。白络不想她平白受累。
“知道了。”齐案眉凑过来蹭蹭她的脑袋,切实感受到了她的心疼,又笑着说,“值当的。”
白络听了没好气道:“才不值当!我可不想你这一双布满疤痕和老茧的手摸我…摸我…”
“摸你什么?”
见她仍不知悔改似地朝自己笑,白络气的也不害臊了,“摸我奶子!谁愿啊,刮着疼,没快感的!”
正逢彭媛她们洗完碗筷出来,听到对话无不眼睛放光。
“聊什么呢?这么劲爆!”
白络唰地胀红了脸,下意识剜过去,意识到是自己说错的话,又蔫蔫把脑袋转回来,伸手在齐案眉腰上掐一把。
“你们去把羊牵来吧,天气暖了,它们的毛太厚,怕到时热出皮肤病。”
齐案眉替她解了围,她自知再作就显得不近人情,帮忙埋土和浇水,还铲了一锹草木灰来。等她们种完花,齐案眉进柴火屋里取了羊毛剪和布袋。
她还替白络拎着小马扎,时刻关注白络走的快还是慢,叮嘱白络注意脚下。剪毛时叫她离远点看,怕羊暴起来踢到她。逆着羊毛走向剪,刚过春冬的毛发柔软顺滑,不待羊挣扎便剪完了,满满一布袋。
相比棉毛线,羊毛线更蓬松保暖,这一布袋的毛大概能给孩子们人手织一套。寻了个无风的日子,将羊毛平铺开,太阳晒去膻味杀死细菌,然后便同做棉线的步骤几乎无二。待到油菜花开时,所有羊毛也已纺成线。
白络先前种柞树那块,因着春雨来了几场,水沟溢了出来,将洼地淹了大半,树苗也都被淹死了,不得不放弃计划。将地重又拾掇,排水沟挖深些,准备种些早稻喂鸡鸭。
她们忙着种地,孩子们忙着长大和玩耍。雨季来临时麦子刚割完,白络也快要临盆。大概断续下了一个礼拜的雨,四通八达的排水沟整日整夜的淌,土路没一处好走,就这样在一个云销雨霁的正午,小葡萄含着一声啼哭出生了。
七崽被吓懵了,白络挨不住疼嚎了几个小时,她就在外面跟着哭了多久。这会妹妹生出来了,一屋子人也懒得管她,她一个短腿孩子哭唧唧钻到妈妈床头,摸着满手汗,用毛巾小心翼翼擦,哄妈妈睡觉。娘俩抱一起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齐案眉跑进跑出给白络擦身子、端恶露,松油里加了香料点着,熏屋里的血腥味。见七崽因为心疼妈妈眼眶都哭红了,把孩子抱自己腿上坐一会,捏捏鼻涕揩眼泪,温声商议:
“七崽先出去,妈妈和妹妹要休息。”
白络虚弱地点头附和,抬手想摸一下大女儿的羊角辫。小家伙乖乖把头伸过去,在妈妈手心蹭蹭。
“那妈妈快睡一觉吧,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她临走还跟妹妹打声招呼,让妹妹听话懂事,照顾两人的妈妈。白络心觉可爱又好笑,但不敢笑出动作,让齐案眉迭了张毛巾盖在脸上降温。刚准备闭眼睡了,那人把她的脑袋扶起来。
“先开奶吧,第一口奶喝母乳会比较好。”
白络捂着毛巾把脸盖得更严实了。哼声不想动,只好任由齐案眉把她衣领剥开,捧住她一只乳,先是自己用嘴含了含,尝到奶水了便把孩子抱来。
“姐姐…”
孩子小小一只暖呼呼地在她怀里吃奶,齐案眉勾着眼睛看的仔细,听到她浅浅一声唤自己,也浅浅应一声。
“哪里很不舒服么?”
白络摇头,把毛巾全部揭掉,脸上已经恢复血色,唇上还有刚才咬出的齿痕,她伸舌头舔舔,看着齐案眉的眼睛。
“想要你抱抱我。”
齐案眉接过毛巾放到水里搓几下拧干,把她的领子剥得再开些,仔细擦完汗,然后附身给她一个大大拥抱,连带着小葡萄也拥入怀,亲吻白络湿漉的鬓角,温柔又郑重地告诉她:
“辛苦了宝贝,我爱你。”
她特意说多几遍,吻在嘴角吻在唇上,这时候没有缱绻的欲望和芳香馥郁,有的只是普通伴侣的寻常温情,满怀感恩。
“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我都有在做对不对?现在喂完奶了我们就乖乖睡觉,把体力睡回来,待会你醒了我的营养餐也就做好了,喂你吃可行?”
白络挤了两滴眼泪,发现水分都在生产时流汗流干了,干吞两口朝齐案眉要水喝。齐案眉捧着碗喂到她嘴边,下边垫着毛巾接漏掉的。
“边喝边漏,怎么和七崽一样了。”她故作轻松地调笑着,摸摸脸又点点鼻头。
“那你是不是更喜欢了?”这时候就颇有点恃宠而骄的样子了,齐案眉倒也放心些,手指捏得稍微重些,牵着她轻晃。
“不喜欢我老婆喜欢谁,我可不敢,怕某人好了不让我陪睡。”
“你好贫啊齐案眉,把你小女儿抱一边吧。”
“我只在该贫的时候贫,哄你开心嘛,你开心了么?”
白络但笑不语,掀起毯子把脸盖住,在毯子下难以自持地笑得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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