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只着一条吊带睡裙的苏岑,正提着瓶绿身的雷司令,风姿绰约地站立。
“怎么是你?”
程念樟原本佯装淡漠的神情,被一簇意外捏皱。他转头扫视了左右回廊,确认只有苏岑一人后,脸容肉眼可见地浮上层失望。
这个男人今夜有些奇怪。
他这么轻松就来应门,连句问询也没有,是让苏岑十分意外的。因为一时有些走神,她下意识地跟随男人视线也向四周观察,入目空空后,耳边立马就听闻到他一记深重的呼吸……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有异样,程念樟此时的语气动作神态,实在太令人玩味。
“看来程制片是约了别人啊?我这厢没坏你什么好事吧?”
“你想多了……找我什么事?”
苏岑闻言,稍稍晃了晃手里的瓶身。
“方便的话,我们边喝边聊呗。”
她说完后,程念樟没有动作,只默默垂眼静立,教人琢磨不透。
脑中过了些身前这人的忌讳,苏岑轻咳一声,继续道:
“我上来都看过,没狗仔,这层楼的监控估计也是你说了算,就尽管放一万个心好了,炒不出什么花边的。”
听她这句温声话间,男人终于缓慢抬头,侧身拉开些缝隙,请她进来。面上亦恢复了前日轻浮的腔调,嘴角微翘,风流又邪佞。
“你路子也真是够野的。”
苏岑知他在演,但无所谓,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那么容易着了男人的道。会意后,她只斜看了这人一眼,便大摇大摆地走向了房中。
直奔吧台寻到开瓶器,她也不问对方喝不喝,自顾自就起了盖,将酒倒入杯中,抬手轻摇。
“我是女人嘴,喜欢半甜的,估摸着你明天该是排了通告,也不宜喝太烈,这款晚收的唐宁诗正好。只不过不是什么名贵的酒,你可别嫌弃。”
说着,半杯淡金色的液体被递到男人面前,简单醒后透了些微果香,还算怡人。程念樟只闻了闻便把它放下,没有急着下口。
外人的东西,他向来都很小心,苏岑没有先喝,他是不会动的。
“苏小姐这么殷勤,不会只是想找我当个酒搭子吧?”
“我也不和你绕圈,今天就是来给你赔个不是。刘琨那群人下作地很,我也没有办法,毕竟家当在他那儿,明面上肯定是不好忤逆的,给你添麻烦,我也不愿意。”
原是为了今天的事,特意到他这里来唱白脸的。
“你赔罪就给一杯甜酒,未免有点寒碜。”
“这不也没闹大嘛!我看宋二就是冲着那个罗生生来的,只有刘琨那群傻男人会信他喜欢温雯这种货色。你看啊……今次这么一闹,以后你也不用再顾忌温雯,塞翁失马的事,说起来,你还不得感谢我?”
程念樟没想到,从她嘴里还能听到罗生生的名字。
“呵,你眼色确实厉害,罗生生都能认得。”
“秀场不是和你一块儿见过吗?前段时间医院里也碰过一回,那天宋毅他们玩大了,加了些小玩意儿在宋二的酒里,没注意量差点害得人就过去了。后来我们陪着宋二去洗了洗胃,出来就碰见了她。”
苏岑这是故意在给他放信。
拮取着话里的有效信息,男人自台面拿起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她后,自己亦抿上点火。
“哦?你记性这不是挺好?明明前两天还推诿记不得刘琨带你见过什么人物,现在这无关痛痒的小角色倒是记得清楚!”
“她哪里无关痛痒了?头次见的时候,看到温雯,她立马破口骂了宋二,话里口无遮拦,看得出平时就是被惯着养的。当时宋二对她冷言冷语,我觉得很不合常理,现在看来,小情人闹别扭罢了,这该就是正宫了,温雯不识时务还真当罗生生是个弃妇。”
随着她的话,一些画面感逐渐成形。听到“正宫”二字,程念樟眉头不禁蹙起,他不想与个外人再聊她,于是调转话头,问道:
“宋毅如今敢明着整他这个亲弟弟了?”
“酒场上,高兴起来没了分寸是很正常的事啊……什么整不整的,宋毅现在可和宋二亲着呢!你没看今天他来都是梁岿然作陪吗?”
“他俩亲近?”
苏岑知道他想听什么,于是妩媚地提起杯脚碰上他的。
一声清脆的“咣”声落下,余韵回荡满室。
“想听听内情吗?”
她欺身过来,胸口挨着他的右肩,贴耳问道。
程念樟稍避开一些,转头看她。不同于罗生生的生涩直接,苏岑这个女人,常年周转于床第,早就摸出了调情的门道,此刻风情摇曳,半遮半露,拿捏着气氛,带出了几分昭然若揭的暧昧。
“这得看你”
女人闻言笑笑,将鬓角垂落的长发拨到一侧,露出肩颈,手指朝背后轻点,指向软床。
“话说来会有些长,你要是想听全乎,咱们得换个能过夜的地方讲。”
程念樟会意,脸上立刻蒙上了然的笑。
“我说今晚没有兴致,会不会拂了你的好意?”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
苏岑不畏拒绝,反而抬手沿着男人肌肉的纹理,一路滑进他衬衫半敞的襟口,用指尖挑逗他的茱萸,双唇顺势含上耳肉,明目张胆开始了色诱。
事已至此,再扮作柳下惠难免伤人自尊。于是程念樟也没有阻拦,只微微靠后,闭眼仰躺着,任凭她服务自己。
“我是没想过,你今晚会送上门来。”
“不是怕你反悔嘛!难得能逮个由头睡你,我哪能把机会就这么晾过去。”
说着,女人委身向下,挨上他略有起势的下身。双手熟练替他解开裤扣,拉下拉链,轻柔地抚弄。
她也不奢求什么情动,全然用着技巧企图唤醒他动物的本性。
窗外,月影堕入楼宇之中,微微映照着室内肉体的交错。一对久经情场的男女,各自献祭着自己的本领,活活把性事变成了一场生意。
而这城市的另一头,还有一对男女,他们的夜色,却又是种别样的旖旎。
“为什么骗我?”
罗生生换上了身新买的丝质睡衣,亲热时,男人只手向下一探,便知她没有来事。
不过宋远哲也不算特别恼怒,车上他就已经觉察了异样,只是没深纠罢了。他不是好用强的个性,她不想做可以,但骗他……就难免伤人了点。
“你这么带我出来吃饭又过夜的,剧组该怎么传?我是你宋二养的金丝雀?已经够被人轻视了,以后还怎么好好做事。”
罗生生本来没想这么深,一路动了动脑子,总算被她找出条合适的借口来。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原本就因为性别的问题,工作能力总是得不到认可,如今冠上了走后门的头衔,日后就更是举步维艰了。
“谁轻视你了?我让程念樟安排你个掌机,怎么现场就见你在打杂。是不是他仗着你对他的情份,给我表面一套,背地又搞一套?”
“他……他都照着你办的呀!我现在在B组,今天是过来学习的。”听他牵怒到程念樟头上,罗生生赶紧帮忙解释:“是Robin不同意我在大组掌机,这些年你也知道,他要求一向严格。”
宋远哲和Robin打过几次交道,叁番四次托他多照顾些罗生生,却始终不见什么成效。
“这个老头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新仇带起旧恨,他很快又把矛头指向了Robin。
罗生生无语,抬眸白了他一眼。
“专业的事你不懂就别瞎掺和,我可不像你,非得让全世界都围着转……该怎么就怎么,急于求成,揠苗助长还不如顺其自然来得轻松呢。”
“我不管那些,你这几年的憋屈和不如意,当我是瞎的看不出来吗?”
“我才25岁,以后多得是磨砺的机会,这点小挫折是人生常态,我就算偶尔不那么开心,也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再说了,人生要是没有烦恼,一直顺遂,其实也是件很苍白很可悲的事情呀。”
两人此刻面向着窗外的霓虹夜色,静静相拥着站立。
罗生生其实能从他的话里感受到诸多暖意,手不自觉地,便攀上了他至于她肩的臂弯,轻拍安抚。
“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让你去读哲学,一天天的,净想这些教人自我安慰的无用道理。”
“你是最好我不读书,脑袋空空,只知道仰着头来崇拜你,是吧?”
她闻言撅起嘴与身后的男人抗议,讽刺他过于的霸道话语和做派。
宋远哲不理会这人的讥讽,顺势就亲了上去。
“要是像你这么聪明的,还能仰头崇拜我,那才叫真的高兴。”
一吻终了,男人提捏起她的下颚,说了这句。
莫名的,罗生生就想起了程念樟。
被像她这样的人一直崇拜着,他,会高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