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几十年前,有一位汉人男子,他拜入明教,后来又去了波斯,成为总教的净善使者,并在波斯娶妻生子。
可日久天长,那男子老年缠绵病榻之时,思乡之情再也无法按捺,便握着唯一女儿的手,让她定要回到中原故土,了却自己一番夙愿。
那女儿年方十六,生的是美艳绝伦,又是波斯与中原的混血,肤白胜雪高鼻深目,一双蓝眼更是泠泠如清波,而身份也是高贵,乃是波斯明教的三大圣女之一,父母爱怜无比,取名为黛绮丝。
后来黛绮丝随了父愿,以波斯圣女的身份回到中原明教。少女姿容绝世,美艳倾城,所到之处满堂生辉,容色照人,明艳不可方物,群雄无不震动于她的美貌,爱慕者众多,是武林第一美人,亦是天下第一美人。
而彼时恰好有一位名为韩千叶的青年,到这光明顶上来寻仇。
原来韩千叶之父与明教教主曾有过一战,却被阳顶天的一招“大九天掌”击败,韩千叶之父心有不服,便约定日后必来讨教,但却没想到英雄早逝,只是青年此行便是代父上场。
而他要求的比试之处,便是光明顶上的碧水寒潭。
碧水寒潭冰冷彻骨,纵在盛暑,也向来无人敢下,何况其时正当隆冬。阳教主武功虽高,却不识水性,这一下到碧水寒潭之中,不用比武,冻也冻死了,淹也淹死了。
正当众人无计可施之时,一旁的黛绮丝袅袅婷婷站了出来,自称为阳顶天之女,前来应战。
韩千叶却冷笑道,他见黛绮丝既美且若,自然不将她放在眼中:“姑娘要代父接招,亦无不可。倘若姑娘输了,在下要阳教主向先父的匕首磕三个头。”
二人便在群雄瞩目之中,脚踩碎冰,飘然落入水中,而黛绮丝更是一袭紫衫,行动处衣摆翻飞,恍若凌波仙子,更是惹得江湖群豪纷纷称异。
那碧水寒潭深不见底,岸上众人只能看见水波晃动,不一会儿更是似有隐隐血色飘了上来。
正当众人揪心之时,只见少女哗然一声从潭中露了出来,轻飘飘转了一圈稳稳落地,虽然脸色苍白,却并未受伤;而另一边韩千叶也爬上了岸,只是腰侧中了一刀,右臂也被划了一道。
事后阳教主感念韩千叶的孝心,又有黛绮丝在一旁求情,便让那青年在光明顶疗伤,并且令胡青牛给他医治。
但令众人惊讶的是,韩千叶虽然输了比武,却赢得佳人芳心,病榻之畔,因怜生爱,等到青年伤愈,黛绮丝忽然禀明教主,要嫁与此人。
谢逊长叹一声,缓缓道:“这便令众人纷纷群起反对,且不说黛绮丝乃是本教圣女,更是无数人的倾慕之人,之前一直对各路英雄豪杰的献礼不假辞色,哪怕是教主夫人要保她和范右使的媒都被拒了,如今居然嫁给一个前来寻仇的外人,这如何能同意?”
无迹听见范右使后,忍不住看了眼一边的小昭,见少年似有感应的回望,心中也是了然:怪不得范遥当日见了小昭后会脸色一变,原来还有这段旧事。
“何况那韩千叶样貌平平,武功亦非绝顶,要众人心甘情愿承认二人婚事,几乎是不可能之事。”谢逊仿佛想到了什么, 笑着摇摇头道,“可黛绮丝性子刚烈,仗剑站在厅口,朗声说道:‘从今而后,韩千叶已是我的夫君。哪一位侮辱韩郎,便来试试紫衫龙王长剑!’,众人便只能恨恨作罢。”
“是以二人成婚之事,教中有一大半人都未到,最终还是我与阳教主顾念她之前解围之恩,使她平安成婚。后来阳教主夫妇莫名失踪,众人四下追寻之际,光明右使范遥忽然见韩夫人黛绮丝从秘道之中出来。”
无迹一凛,身边的小昭自然察觉到了,一双蔚蓝眼眸微微颤抖,似乎有千言万语诉不尽的哀怨,倒让少女噤了声。
“明教教规极其严厉,除了教主外任何人不得入教,否则应当自落一臂,亦或是当即自刎,可范遥与我屡屡为她辩解,众人才勉强商议判她十年监禁。哪知黛绮丝说阳教主不在,谁也管不着她。”
“光明顶圣火厅中,众人越谈越僵,紫衫龙王黛绮丝便破门出教,从此与明教毫无干系。之后便与韩千叶相携离去,不知所踪。”
无迹抿着唇,眉头微微拢起:“她,为何要进密道?”是问黛绮丝,亦是问小昭。
“为了盗取《乾坤大挪移》心法。”
少女一愣,忽然想起那日光明顶山洞中,与少年初遇时的场景,小昭有条不紊的解开羊皮纸上字迹时的模样,又想起少年对伏羲六十四卦如数家珍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呆住。
霎时间,心头涌上了陌生的感觉,有些令人窒息的压抑。
小昭立刻有些慌乱的擒住了少女放在腿上的手,接过却被无迹抿着唇躲开,刹那间容色一黯,蜷曲的长睫无助的垂落了下来。
少女抿着唇,将这些纠缠未果的心思暂时掩去,直直看向义父:“然后呢?她为何要盗取心法?”
谢逊倒是没觉察出什么,继续说了下去:“这就要说起波斯明教的教主之位了,波斯会从教中选出三位圣女,这三位必须是神圣贞洁之人,一生不得婚嫁。等前任教主逝去后,教内众人根据三位圣女的功德,推举出一位继任为教主。若有擅自婚嫁者,无论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明教中人捉拿,遭受烈火之焚,以此肃正教规。”
“黛绮丝作为圣女之一,前往中土明教的原因之一就是寻回《乾坤大挪移》的心法。”谢逊解释道,“此心法本是由波斯传入明教的,但是后来总教遗失,只有中原明教才有。”
“她想以此,将功折罪?”无迹喃喃道。
“是。”谢逊叹息了声,“可明教密道不可擅入,更何况是偷盗心法,是以在我频频阻拦之下,她只能叛教离去。”
“怪不得那三个波斯人无论如何也要将金花婆婆带回去。”赵瑾曲起双指叩了叩一旁的剑柄,“不过波斯明教的规矩也太枉顾人伦了,凭什么圣女婚嫁就要受烈火之刑?”
谢逊斥道:“什么枉顾人伦!你们年纪轻轻的,自然不懂每个教派的规矩仪典。和尚尼姑不能婚嫁,不可吃荤,那也不是规矩么?”
无迹听了后立刻反射性的看向一旁沉默久矣的空念,恰逢那双慧台灵眼也朝她望来,倒映着火光的眼底烫的她倏忽一下就收回了视线。
二人这番细微举动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只是如今情形不好,即便是小诛也只是沉下眸光,并未开口。
“这屠龙刀——”谢逊将身边的大刀拿了上来,“还是韩夫人被掳走前递过来的。”当时妙风使前来捉拿,手忙脚乱下她却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屠龙刀还了回来,这无疑让谢逊的心里有些感喟,仿佛眼前又看见了当年长剑如花性子刚烈的少女。
“无迹——”
“义父!”少女知道他想说什么,率先开口,“我会的。周哥哥也在他们手中,我们现在也被困在此处,与那三人必还有一战。而且您之前说过,金......韩夫人,她对您有恩,自然也是对我有恩。”
“好!”谢逊笑了下,然后那张粗犷的面容上渐渐泛出久远的怀念,他连点了几个头,又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顶,“好孩子,你......你跟你爹真像,一样的仁善,若是素素与翠山泉下有知,想必是高兴的。”
无迹想到父母,心里一痛,虽有心宽慰义父,却终究是无果,只能抿着唇忍下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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